“趁现在,把她扔海里!
在港口撞见我们运冰还想举报?”
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对着面前一个不断蠕动的麻袋冰冷地说道。
另一个人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将沉重的麻袋推下船舷。
“噗通——!”
水面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浪花翻涌,随即被黑暗的海水吞没。
做完这一切,那人转向黑衣男人,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大哥,要是被发现怎么办?
这……这可是我第一次杀人!”
被称作大哥的男人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冷漠与嫌弃。
“怕个屁!
我们干的买卖本身就是死路一条,多背条人命又算什么……”…………………麻袋里。
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间灌入,这剧烈的刺激让里面的人猛地从短暂的昏迷中惊醒。
‘怎么回事?
’意识像沉船般艰难上浮。
她立刻感觉到刺骨的寒冷和汹涌灌入口鼻的咸涩海水。
巨大的恐慌瞬间扼住了她。
她发觉自己正在快速下沉。
沉重的麻袋拖拽着她的身体,无情地坠向更深、更冷的黑暗。
水己经淹没了她的半身,每一次徒劳的挣扎都让下沉更快。
“救……”刚一张口,更多的海水猛地呛入喉咙,引发剧烈的咳嗽,肺部火烧火燎。
水无情地涌入,瞬间淹过她的口鼻。
绝望的窒息感挤压着胸腔,意识迅速被黑暗吞噬。
‘我诗音才……19岁……’这个念头如同风中残烛,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熄灭。
冰冷,永恒的黑暗。
意识沉沦在深海最底层的淤泥里,不知过了多久。
一丝微光,刺破了浓墨般的虚无。
诗音猛地睁开了眼睛。
令人心悸的深蓝包裹着她。
没有麻袋。
它不知何时破开了,残破的布条挂在她手臂上,随着水流无声飘荡。
海水清澈得诡异,她能看见细小的尘埃在遥远上方微弱光线下浮动,像悬浮的金粉。
她竟然在……深海。
‘这是哪?
’疑惑还没有消散,她便被眼前的景象攫住了心神。
她的周围,漂浮着水母。
很多水母。
它们无声地悬浮、游弋,构成了一个奇异而静谧的世界。
有的体型庞大得惊人,伞盖缓缓开合。
首径超过数米,半透明的躯体散发着幽蓝或淡紫的微光。
内部隐约可见复杂的、如同神经脉络般的光丝在流淌。
长长的、带着荧光斑点的触须如同华丽的帷幔,在缓慢的水流中优雅地拂动。
而更多的,是那些微小的水母。
它们通体晶莹,闪烁着细碎的银白、淡蓝或粉红的光芒。
随着水流轻盈地舞动,它们的光忽明忽灭。
诗音置身于这梦幻般的群落之中。
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本能的亲密感悄然滋生。
这些沉默的生灵没有攻击她,没有逃离,只是安静地存在着,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它们的光似乎驱散了一些深海的寒意,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宁。
她甚至觉得,它们的光芒像是在……欢迎她?
但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蹬动双腿,奋力朝着上方那片朦胧光亮的方向划去。
动作起初有些僵硬,但身体却自然而然地配合着,像呼吸一样简单。
冰冷的海水滑过皮肤,带来一种奇特的、难以言喻的舒适感。
水流温柔地包裹着她,托举着她,仿佛在助力她的上升。
她不再感到刺骨的寒冷,反而有种融入其中的顺畅。
游了这么久,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累?
心脏……好像……跳得很慢?
念头一闪而过,但脚下不停。
光越来越亮,水流也似乎变得温暖了一些。
庞大水母的微光渐渐被上方渗透的阳光取代。
那些微小如星尘的水母在她身边萦绕片刻,最终消失在身后的深蓝中。
没过多久,一片晃动的金色光斑出现在头顶——那是水面!
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上一窜。
“哗啦——!”
刺目的阳光瞬间吞噬了她的视线。
她大口喘气,带着海腥味的空气涌入肺中,却带来一阵微弱的刺痛。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看清周围。
前方是金黄的沙滩,沙滩后面是静默的城市轮廓,高楼林立。
海水轻轻拍打着岸边。
她立刻手脚并用地向沙滩爬去。
冰冷的海水脱离了她的身体,留下湿透的衣服沉重地贴在皮肤上。
每一步都很费力,好像双腿灌了铅。
终于,她的膝盖触到了干燥、粗糙的沙子。
她瘫倒在沙滩上,呼吸着空气。
低头打量自己。
被海水泡得发皱的手,苍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没有血色……衣服湿透了,紧紧裹在身上,冷冰冰的。
刚才那个游泳速度和耐力是怎么回事?
明明以前只会狗刨,还游不了多远就累趴下了。
现在游了那么深上来,居然只是觉得……行动笨重?
她试着抬了抬手臂,感觉皮肤下面的筋肉像是被冻僵了,动作迟缓而吃力。
心脏似乎很久才沉重地跳动一下,胸腔里一片沉寂。
算了,不想了,好费脑子……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
她挣扎着从沙滩上站起来,全身都感觉很重,尤其是腿。
别说跑了,连走快一点都很困难,衣服吸饱了水,每一步都留下湿漉漉的脚印。
她环顾西周,城市就在前方。
没有犹豫,她拖着沉重无比的身体,一步一步朝着那片钢筋混凝土构成的森林走去。
脚下的水泥路冰冷。
城市的景象在她迟钝的视线里显得有些模糊。
高楼依旧林立,但很多窗户都黑洞洞地碎了。
墙皮大块大块地剥落,地面上散落着杂七杂八的东西。
废纸、破桶、倾倒的垃圾桶里污秽流了一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腐败气味。
‘城市怎么……这个样子了?
’这个疑问仅仅在她凝固般的思绪中缓慢地漂浮了一下,就被沉重的疲惫感和身上湿冷黏腻的不适压了下去。
她太难受了,湿衣服紧贴着皮肤,又重又冷。
她现在只想找干衣服换上。
她本能地朝着一间看起来像是卖衣服的店铺走去。
店铺的玻璃门碎了一半,里面黑洞洞的。
她费力地跨过门槛,走进了这片凌乱。
里面光线很暗,勉强能看清。
衣架倒在地上,各种衣服散落一地,沾满了灰尘,有些还被踩踏过。
她迟缓地蹲下身,用同样迟缓的动作扒拉着地上的衣物。
触感粗糙,冰凉。
她只想找一件看起来干净点、大小差不多、不是那么湿的衣服换上。
她抓起一条浅蓝色的、大概是衬衫的东西,又捡起一件有褶子的白色东西。
当她试图把一条深蓝色的裙子往腰上比划时,一种奇怪的违和感出现了。
裙子似乎……大了太多?
不只是腰,整条裙子在她身上都显得异常宽大,松垮得离谱。
她又拿起那件白外套往身上披,肩膀位置空荡荡的,袖子长得能盖过手掌一截。
她困惑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撑在那件过大的裙子里的身体轮廓。
一个念头像陷入泥沼的车轮般艰难地转动起来。
‘……我……有这么小吗?
’这个身高似乎……比160少很多?
145?
少了……她努力想回忆过去的身高数字,但思绪浑浊一片,稍微集中精神就感到难以忍受的倦怠和堵塞感。
算了……不想了……思考太费力气了……话说我为什么……会在深海里醒来……她丢开那些过于宽大的衣服,继续在废墟里翻找。
终于,在角落里,她摸到了一套被一个倒下的假人模特半压着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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