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卷着寒风,刮得军营帐篷簌簌作响。
伙头营的大锅前,蒸汽混着糙米的糊味飘散开,十几个穿着灰布军装的士兵围着木桶,手里的陶碗敲得叮叮当当。
“动作快点!
晚了连锅底都刮不着!”
满脸横肉的老兵周魁,一手叉腰,一手拿着长勺,故意把最后半碗糙饭往自己碗里拨,眼尾扫过站在队尾的苏惊鸿,嘴角撇出一抹讥讽。
苏惊鸿个头不算高,一身洗得发白的短打,头发用粗布巾扎在脑后,露出的脸庞算不上精致,却有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她刚跟着流民队伍到边境,听说军营招兵给饭吃,便揣着从市井学来的几分机灵,混进了这全是男人的边军。
“老兵,那碗饭该我了。”
苏惊鸿往前迈了一步,声音不高,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周魁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周围的士兵也跟着哄笑起来。
“哪来的毛丫头?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边军的饭,也是你能抢的?”
他说着,故意把碗往苏惊鸿面前递了递,糙饭的热气喷在她脸上,“想吃饭?
给老子磕三个响头,说不定老子心情好,赏你两口剩的。”
这话一出,哄笑声更响了。
有人指着苏惊鸿的后背,低声议论:“听说她是从城里逃荒来的,连刀都没摸过,还想当兵?”
“怕不是来混饭吃的,过两天就得哭着跑回去!”
苏惊鸿没理会那些议论,目光落在周魁那只沾着饭粒的手上,眉头皱了皱。
她在市井摸爬滚打了十几年,最恨的就是这种仗着资历欺负人的主。
“磕响头?”
苏惊鸿嗤笑一声,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周魁的手腕。
她的手指不算粗,力气却大得惊人,周魁只觉得手腕一麻,手里的陶碗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糙饭撒了一地。
“你敢动手?”
周魁又惊又怒,另一只手攥着拳头就往苏惊鸿脸上砸。
周围的士兵都看傻了,没人想到这个看似瘦弱的丫头,竟然敢跟周魁叫板。
苏惊鸿身子一矮,轻松躲过周魁的拳头,同时伸脚在他脚踝上一绊。
周魁重心不稳,“扑通” 一声摔在地上,正好压在撒落的糙饭上,灰头土脸的,模样狼狈至极。
“老兵,” 苏惊鸿拍了拍手上的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军营招兵,是让你来保家卫国的,不是让你来欺负人的。
饭是给当兵的吃的,我既然来了,就有资格吃。”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噤声的士兵,“至于你说的赏饭 —— 我苏惊鸿的饭,从来都是自己挣的,不用别人赏。”
说完,她捡起地上的空陶碗,走到伙头营的灶台边,自己拿起长勺,盛了满满一碗糙饭。
虽然饭里有不少沙子,还有点糊味,但她毫不在意,端着碗走到角落,大口吃了起来。
周魁从地上爬起来,捂着摔疼的膝盖,看着苏惊鸿的背影,气得脸都绿了,却不敢再上前。
刚才那一下,他知道这丫头手上有真功夫,不是好惹的。
周围的士兵也不敢再嘲笑,一个个端着碗,小声地扒着饭,时不时偷偷瞟一眼角落里那个吃得正香的身影。
寒风还在刮,帐篷外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
苏惊鸿几口吃完糙饭,擦了擦嘴,眼神望向帐篷外那片被黄沙覆盖的土地。
她来军营,不止是为了混口饭吃。
蛮族的铁骑己经踏到了三关之外,家乡的亲人早就没了音讯。
她要当兵,要拿枪,要把那些侵略者赶出去 —— 就算她是个丫头,也照样能在这军营里,杀出一条路来。
伙头营的火光映在她的眼睛里,亮得像燃着一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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