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潮水一般吞噬着苍栗村最后的灯火。
萧墨寒匍匐在断裂的青石板后,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未愈的伤口。
他压低身子,混着泥土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仿佛整个故园在一夜之间化为废墟,熟悉的回响只剩风中哭泣。
他不敢回头。
身后,昔日亲人、邻里己无声息,深宅巷道间映着零星火光,那是宗门执剑者的铁蹄,将藏于暗处的希望一点点剿灭。
萧墨寒的掌心攥着一枚玄青玉佩,是父亲临终时塞入的,温度早己消散,却成为此刻唯一的依靠。
他咬紧牙关,不让恐惧溢出喉咙。
“走,快走!”
母亲的声音仍在耳畔回荡,那一刻她用仅存的力气推他出门。
“记住,莫回头。”
萧墨寒理智地屏蔽悲痛,脚步从慌乱到稳健,他知道只能一路向北,越过村口塌陷的桥,进入荒林——那个孩提时祖父曾说有迷踪阵法护佑的禁地。
若不是宗门和家族旧怨,他本应在村学静静习息,等到成年那日,承接父母遗愿,平凡一生。
烈焰映照下,萧家宅院己成火海,宗门执卫在外围巡视,唯恐疏漏。
夜风中忽传来几声喝斥和兵甲碰撞,萧墨寒屏住呼吸,于黑影间一寸寸挪移。
前方,断壁残垣阻挡去路。
他手指探入积雪底部,取出三枚沉香粉罐,是母亲早年在药铺教他制的避踪小物。
萧墨寒在发梢和衣袖上抹匀,下意识规避气息泄露。
忽然间背后疾风过境,一杆铁矛擦过肩头,带出一道血痕。
他本能侧身,跌入林下泥潭。
夜色里,一个宗门门徒逼近,刀光如雪:“萧墨寒,你躲得过今晚,也逃不了明日!”
他迅速抓起枯枝,借着地形藏身。
脑海里父亲传授的身法一一浮现,目光将恐惧化为冷静,全身气息敛于丹田,又逼向经脉流转。
那宗门门徒脚下微颤,未及看清林中状况,就被萧墨寒一招袭喉,制服在地。
对方挣扎着道:“你父母早己伏诛,萧家从此除名,你何必顽抗?”
萧墨寒声音低沉,却不带恨意:“你们不过听命行事,仇怨自有因果。
萧家之事,你我不必多言。”
他以布条缠住对方口鼻,深呼吸片刻,快步向林深处奔去。
背后村落的呐喊声逐渐消散,火星在风中轻舞。
脚下是通往未知的泥泞小径。
每一步都在考验着他的意志与信念。
林中寂静,只有干枝破裂和夜鸟惊飞。
萧墨寒按着伤口,在树干间寻找安全之地,手指触及一处隐蔽山洞。
他伏身而入,浓烈的湿气扑面而来。
洞内空间狭窄,岩壁上覆着密密青苔,偶有微光透过缝隙。
他不敢点火,只能揉着玉佩,让指尖的温度慰藉片刻孤独。
短暂的安宁中,过往种种浮现脑海:父亲教他识阵、母亲授以医理、祖父叮嘱道义。
萧墨寒握紧拳头,不让泪水滑落。
这一夜,他真正明白了力量与责任的分量——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让再无萧家之名之地,也有人存着信念坚守。
时间推移,天色微亮。
远方响起铁蹄声,他屏息等待。
宗门执卫果然未远离,他们在林边布设尸索,搜寻余孽。
他从山洞口微微探身,仔细观察外间景象——一只花斑灵狐悄然跃过,是村南隐秘的兽类,曾救过母亲性命。
萧墨寒暗暗心喜,或许这片林地因旧有灵阵尚存,宗门一时难以深查。
他小心整理随身之物:玉佩、沉香粉、废旧符箓数张,一封母亲临终信函。
指尖触及信纸,却不敢展开。
他知道此时读信,势必崩溃。
未来路在脚下,所有情感都只能先封存。
一阵剧痛袭来,他取出布药,依母亲所授敷上伤口。
片刻后,凝神冥息,将内力缓缓导入伤处。
即便仅是入门修士,他亦明白生命的每一分,都不可轻弃。
林外忽起骚动,一名执卫对着林深处大喊:“未发现遗孽踪迹,可通报折少主,萧家余孽己被扫清!”
折玉衡。
萧墨寒目光一凝——宗门少主、是萧家覆灭的决策者之一。
据闻其人自负傲然,极善权谋。
这一刻,仇怨在心底悄然滋生,却被理性压制。
萧墨寒明白,现在的自己还远远未有与他抗衡的资格。
任何冲动,只会让父母死得徒然。
片刻后,宗门人马渐渐散去。
林间又归茫茫静谧。
萧墨寒在洞口修整身体,将信与玉佩系于腰间。
他注视着东方渐亮的天际,心知此去再无归路。
他必须踏上修炼求索之途,揭开宗门与家族纠葛,找到萧家覆灭的真相,亦要在乱世中寻得自己的意义。
忽然,一阵低微的阵法波动在林间闪动。
他警觉起身,感受到一股淡淡的灵力牵引。
他依稀记得祖父曾言,北林深处藏有古阵遗迹,可通往外域。
此刻,困境与机遇交错,而他的脚步毫不犹豫地迈向前方。
每走一步,故乡的余烬愈加遥远。
萧墨寒抬头望向灰白天幕,目光中既有不舍,又有坚定。
废墟不会湮灭记忆,而信念将化为前行的火光。
他将带着故园遗志,向更辽阔的世界伸展。
林中风声渐急,新一轮追逐与探索,己悄然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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