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金雀赌场VIP室。
空气凝滞得能拧出水来，吸音绒墙吞没了外界的喧嚣，只留下筹码碰撞的脆响、纸牌滑过桌面的沙沙声，以及荷官那不带感情的报牌声。
烟草与香水的混合气味在头顶水晶吊灯的光晕中缓慢流淌，却压不住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那是巨额赌注蒸发出的人性汗液与恐惧。
凌云坐在赌桌一端，指尖无声地掠过扑克牌背。
牌面细腻的纹理在他指腹下如同命运的脉络般清晰可辨。
灯光在他低垂的眼睫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那双深潭似的眸子里十年未化的冰寒。
他对面，肥硕的王老板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精心梳理的几缕头发黏在头皮上。
他死死盯着凌云刚刚推出的那座象牙色筹码山——那堆小小的圆形塑料片，足以买下这半条繁华的街。
“跟，还是不跟？”
凌云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汪死水，甚至带着点懒洋洋的拖沓，可听在王老板耳里，却像丧钟敲响。
王老板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他肥胖的手指看似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实则偷偷确认着桌底那个微型显示器传来的震动反馈。
屏幕上，清晰显示着通过隐藏摄像头捕捉并分析出的凌云的手牌——杂色的9和3，一手几乎注定失败的烂牌。
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挤走了他脸上的部分恐慌。
他几乎要笑出声来，仿佛己经看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输光一切后惨白的脸。
“跟！”
他几乎是吼叫着推出自己面前所有的筹码，声音因激动而变调，“亮牌吧！
小子，让你输个明白！
让你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荷官面无表情地示意双方开牌。
王老板迫不及待地翻开了自己的牌——一张红桃K，一张方块K，一对国王，稳操胜券。
所有目光聚焦在凌云身上。
他动作依旧不紧不慢，甚至带着点奇异的仪式感。
指尖轻点，两张牌缓缓翻开。
红桃A。
方块A。
一对至尊。
“不——不可能！”
王老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般瘫软滑下高背椅，一屁股坐在地毯上。
他疯狂地摸索着桌底的微型接收器，屏幕却只余一片刺眼的雪花。
他作弊了，他看到了凌云的牌，他确信自己必胜……可现实却给了他最无情的一击。
凌云站起身，绕过赌桌，俯视着地上那团颤抖的肥肉。
他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锥子，刺穿王老板最后的心理防线：“十年前，葡京酒店顶楼的私人赌局，你和我父亲凌千绝赌的那最后一局。
当时，‘幸运女神’也这样站在你这边，对吗？”
王老板猛地抬头，瞳孔因极致恐惧而缩成针尖。
“出千的人，是你。”
凌云轻声道，每个字都砸得王老板浑身一颤。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微型装置，正是王老板藏匿的接收器。
“用的还是这套‘第三只眼’的老把戏，技术含量甚至不如十年前。”
无人注意的角落，凌云另一只手的袖中，悄然滑落一张扑克牌。
牌背是普通的蓝色图案，但翻过来的正面，却是黑桃A。
这张牌异常陈旧，边角磨损，牌面中央那硕大的黑桃A图案上，竟沾染着一块洗刷不掉的、深褐色的暗红污渍。
这张牌出现的刹那，室内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猛地闪烁了几下，发出“滋滋”的电流声，骤然熄灭！
彻底的黑暗中，温度仿佛瞬间骤降，一阵若有若无的低语声掠过所有人的耳膜，那声音像是无数人在极远处哀嚎、尖笑、絮叨，听得人头皮发麻，心胆俱寒。
仅仅一两秒后，灯光“啪”地一声恢复明亮，一切如常，仿佛刚才只是短暂的电路故障。
荷官和侍者面面相觑，惊魂未定。
唯有王老板，面无人色，双眼首勾勾地盯着地上那张孤零零的黑桃A，牙齿咯咯打颤，像是见到了从地狱爬出来的索命恶鬼。
凌云弯腰，拾起那张旧牌，指尖温柔地拂过牌面的污渍。
他收起桌上所有的筹码凭证，不再看地上那摊烂泥一眼，转身走向出口。
赌场监控室内，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紧盯着屏幕上凌云离开的背影，迅速按下通话键，声音低沉而恭敬：“目标确认。
‘黑桃A’再现。
通知会长，‘赌局’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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