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地鸣与崩塌“轰隆——！”
沉闷如巨兽低吼的震动，从脚下数百米深的岩层里猛地炸开。
陆沉握着矿镐的手臂瞬间一麻，镐头与岩石碰撞溅出的火星都抖得歪向一边。
矿灯的光柱在狭窄的巷道里疯狂摇晃，将岩壁上狰狞的裂缝、头顶摇摇欲坠的碎石，以及不远处同样被震得东倒西歪的工友老张，都照得忽明忽暗。
“怎么回事？！
又是地震？”
老张粗嘎的吼声被震耳的轰鸣吞没了大半，他手忙脚乱地扶住巷道壁，脸上满是惊恐。
陆沉心脏狂跳，不是因为怕——在“大灾变”后的第十年，地震就跟呼吸一样常见。
真正让他头皮发紧的，是这震动的“质感”。
太纯粹了。
既没有大灾变初期那种撕裂天地、仿佛要把整个星球都揉碎的狂暴，也不像后来频发的余震那样带着“松散”的混沌感。
这一次的震动，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极深、极坚硬的地方，被“敲”了一下。
一声，又一声。
“咚……咚……咚……”闷响间隔极短，且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沉重。
巷道的岩壁开始簌簌掉渣，头顶的矿灯随着剧烈的晃动，灯丝闪烁了几下，竟是“滋啦”一声彻底熄灭了！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只有远处主巷道传来的、同样摇摇欲坠的灯光，勉强勾勒出巷道扭曲的轮廓。
“灯！
我的灯！”
老张的惊叫带着哭腔。
“别慌！”
陆沉低喝一声，强迫自己冷静。
他在这片矿场干了快五年，从大灾变前就跟着师傅学挖矿，对矿洞的结构熟得不能再熟。
“往主巷道撤！
快！”
他摸索着抓住矿镐，又探手想去拉老张，却感觉脚下的岩层猛地一沉！
“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从下方传来，紧接着，是岩层断裂后，上方巨石失去支撑、轰然坠落的恐怖呼啸！
“小心！”
陆沉只来得及将矿镐往老张那边猛地一推，自己则凭着本能向巷道侧壁的一处凹陷扑去。
几乎是同时，数吨重的岩石如同天塌一般砸落下来，正好砸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轰！！！”
冲击波裹挟着粉尘和碎石，狠狠撞在陆沉后背，将他整个人拍进了侧壁的凹陷里。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仿佛骨头都被撞散了架，喉咙一甜，腥甜的液体便涌了上来。
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耳边是岩石崩落的轰鸣、老张绝望的惨叫（但很快被落石的声音彻底淹没），以及……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巷道彻底被堵死了。
他被埋在了地下深处，一个狭小、黑暗、充斥着粉尘和死亡气息的空间里。
“咳……咳咳……”陆沉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后背的剧痛却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矿灯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矿镐也被刚才的冲击震得脱手。
现在的他，就像一只被压在巨石下的蝼蚁，唯一的优势，或许是这处凹陷恰好形成了一个不大的三角空间，让他没被首接砸成肉泥。
“老张……”他虚弱地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希望渺茫。
陆沉靠在冰冷潮湿的岩壁上，感受着生命力正一点点从自己体内流逝。
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呼吸也越来越困难，粉尘呛得他肺都要炸开。
大灾变后，活着太难了。
为了半块发霉的面包，人们能毫不犹豫地拔枪相向；变异的鼠群能在一夜之间啃光一个小型聚居地；甚至连曾经最普通的暴雨，都可能带着腐蚀性的毒素。
他只是想安安稳稳挖点矿石，换点能吃的东西，怎么就……意识开始模糊，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要将他彻底吞没。
就在这时，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触碰到了身旁岩壁的一块石头。
那是一块很普通的矿石，灰扑扑的，混在周围的碎石里毫不起眼。
然而，指尖刚一接触到它的瞬间——陆沉的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叮”的一声轻响！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异感觉，从指尖沿着手臂，猛地冲上了大脑！
他“看见”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用一种全新的、无法形容的感知。
他“看见”了那块灰扑扑的矿石内部，正有一缕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明亮的光流，在缓缓地、如同有生命般地流转着。
那光流呈现出一种近乎液态的质感，色泽是难以描述的璀璨金芒，每一次流转，都仿佛带着某种玄奥的韵律，让他原本因剧痛和窒息而混乱的大脑，竟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这是什么？
幻觉吗？
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陆沉下意识地，用仅存的力气，将那一小块矿石从碎石堆里抠了出来。
矿石入手冰凉，表面粗糙，跟他挖过的成千上万块石头没任何区别。
但他的“视线”，却牢牢锁定在矿石内部那缕流转的金芒上。
它太特别了。
哪怕微弱到几乎要熄灭，那金芒里蕴含的“质感”，也远超他认知里的任何东西——不是金属的冷硬，不是能量晶体的璀璨，更不是变异生物那种狂暴而混乱的气息……它更像是一种“秩序”，一种“根源”，一种……能让人从心底里生出敬畏的“神圣”。
就在他集中精神“观察”那缕金芒时，巷道深处，又一次传来了更剧烈的震动！
“轰隆！！！”
这一次，是从巷道的另一端，也就是他来时的方向传来的。
难道……主巷道也塌了？
彻底没救了。
陆沉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握着那块矿石的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些。
至少，临死前，“看”到了这么个奇怪的东西，也不算太亏？
他能感觉到，那缕金芒似乎因为他的触碰，以及外界震动带来的影响，流转的速度加快了一丝，亮度也似乎……提升了那么一丁点儿？
就像是……在回应他的意思？
陆沉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
他尝试着，用意念去“触碰”那缕金芒。
没有任何反应。
他又尝试着，将自己体内那点微薄的、因长期劳作而勉强凝聚出的“力气”（大灾变后，部分人类身体会缓慢滋生出类似“源力”的微弱能量，只是绝大多数人都无法感知和运用），顺着指尖，缓缓渡向那块矿石。
这一次，有变化了！
那缕原本缓慢流转的金芒，像是被投入了火星的干柴，瞬间“亮”了一瞬！
虽然只是极短暂的一闪，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微弱，但那瞬间的璀璨，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陆沉的“感知”里。
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温暖的能量，顺着他的指尖，反哺回了他的体内。
这股能量一进入身体，就如同最温柔的泉水，瞬间抚平了他后背伤口的剧痛，驱散了肺部的灼伤感，甚至连他因为失血和窒息而开始冰冷的西肢，都重新有了一丝暖意。
陆沉猛地瞪大了眼睛——尽管眼前一片漆黑，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一切！
这不是幻觉！
这块石头……不对劲！
它能吸收自己的“力气”，然后反馈出更精纯、更有用的能量？
而且，它内部那缕光流……是什么？
陆沉的呼吸，因为激动和难以置信，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他低头，用额头抵着那块冰凉的矿石，矿洞里的黑暗和绝望，似乎都被矿石内部那一点微弱却坚韧的金芒，冲淡了不少。
“我挖的……不是矿？”
一个荒诞却又无比诱人的念头，第一次，在他濒临死亡的脑海里，悄然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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