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的妙用

我打三份工存结婚基金。

他说跟着他苦了我，转头却买下一只理查德米勒腕表。

我隔着厚重的玩偶服。

看着平日在我面前乖巧温柔的男人。

在声色犬马中放浪形骸。

他的富二代朋友笑着说:

祁少牛啊，三年前玩游戏输了，咱们让他拿下楼下派传单的妹子，还不能动用一点钞能力。

他还真的说到做到，骗那女的说自己是个孤儿，还真跟那穷妹子谈上了。

两个人相依为命挤在那破出租屋里谈了三年，演得他妈跟真的一样。

祁漾扯着唇漫不经心道:

愿赌服输，我玩得起。

好，他玩得起就好。

我也好断了带他回赵家的心思。

1

下班高峰期人满为患的地铁里。

我刚打开某音，一个视频就推送过来。

画面里，一个穿着外卖服的外卖小哥走进一家名表店送外卖。

把袋子递给店员，转身没走几步。

就被柜子里一款精致昂贵的手表吸引了目光。

他调转脚步，回到柜台前，伸手指了指那款表。

其中一个柜台小姐礼貌地拿出来给他试戴。

另一个柜员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往旁边一坐，头也不抬地玩起手机。

男人抬起手腕，只看了一眼。

就从兜里掏出一张黑卡递过去。

干脆利落地买了单。

玩手机的柜员蹭地一下站起来。

两个人目瞪口呆地目送外卖小哥走出店门。

下午刚发的视频，此刻已有不小的热度。

置顶的热评是:

买的是 1500 万的理查德米勒，这又是哪位少爷出来体验生活了

下面是一众网友的玩笑声。

可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我紧握着手机，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不是我仇富妒忌。

而是因为视频里那个挥金如土的外卖小哥。

正是我那位穷得响叮当的男朋友。

2

到了兼职的会所。

我的脑子里却始终忘不掉刚刚的视频。

他在送外卖的间隙里，随手就买下 1500 万的手表。

从始至终眼都不眨。

仿佛这对他来说就像买菜似的稀松平常。

而他给我买过最贵的东西，也不过是一对百来块的银质耳环。

我不敢相信，这真的是和我交往了三年的祁漾。

他一直装穷在骗我?

为什么骗我呢?

我压下满腹疑团，浑浑噩噩地换上玩偶服。

今天朋友临时有事让我顶班。

而这份兼职收入不菲。

只要穿着玩偶服进 VIP 包间给客人跳个舞就能一口气赚 5000 块。

我很需要钱，所以不能出错。

跟着工作人员走到一间 VIP 包间里。

望见真皮沙发上的男人时，我的脚步忽然凝滞了。

祁漾一身矜贵，慵懒散漫地倚靠在沙发上喝酒。

手腕上是那只崭新的理查德米勒腕表。

他的周围环绕着一圈沪圈的少爷小姐们。

那在网上颇具名气的沪上千金钟若涵紧挨在他身旁。

她暧昧地凑近他说话。

他握着酒杯俯身倾听，嘴角懒散地勾着。

他在声色犬马中放浪形骸的模样，是我从未见过的。

在我面前的祁漾始终乖巧温柔。

看着我的眼睛总是含情脉脉。

工作人员推了推我，我才回过神来，笨拙地开始跳舞。

身上 30 斤重的玩偶服沉重不堪。

汗水潮水般浸湿了我的衣服。

可耳边传来的话却比这套玩偶服更让人透不过气来。

3

装了三年穷，真是给祁少憋坏了。

下午居然穿着外卖服就进去专柜买了只理查德米勒的表。

视频都在网上火了，还好我花钱让那个博主删了，也不知道你那个传单妹看没看见。

肯定没看见啊，这要是看见了还不得气炸了

祁少还真是牛啊，三年前玩游戏输了咱们让他拿下楼下派传单的妹子，还不能动用一点钞能力。

他还真的说到做到，骗那女的说自己是个孤儿，还真跟那穷妹子谈上了。

两个人相依为命挤在那破出租房里谈了三年，他妈跟真的一样。

祁漾放下酒杯，扯着唇漫不经心道:

愿赌服输，我玩得起。

钟若涵开玩笑说:

她为了和你存结婚基金，一天打三份工呢，真是傻得可以。

祁漾脸上毫无波澜: 是挺傻，还真以为我会娶她。

有人递给他一个丝绒盒子。

祁少，你要的那对 280 万的耳环帮你拍来了，你不会是良心发现要送那个穷妹子吧?

祁漾挑了挑眉，笑了:

百来块的耳环就能让她开心了，何必花 280 万?

赵家那个女儿说是找到了，老爷子让我履行婚约，这不得应付一下。

那你跟传单妹的游戏也要结束了吧?

他颔首: 闲着无聊才逗她玩玩，以后我哪还有时间再陪她演?

这几天差不多就找个借口跟她分了吧。

可惜啊，以后没戏可以看了。

有人趁机怂恿: 你那么喜欢看戏，要不你自己接手传单妹了?

人是穷了点，长得倒确实是挺漂亮的。

我接手?哈哈哈也不是不可以，祁少肯不肯啊?

他把盒子放到口袋里，手指蓦地一顿。

很快便垂眼敛起眸底情绪。

有什么不肯的，玩玩而已。

4

我笨拙地跳着舞，突然失神，脚下一滑摔倒了。

倒下的瞬间下意识啊地惊叫出声。

值班经理忙跑进来呵斥我:

郑佳，就叫你进来跳个舞都能出错

对不起啊，祁先生，我重新换个人来。

有个男人开玩笑:

祁少，这声音跟你女朋友有几分像啊。

祁漾抿了抿唇，抬手一挥。

行了，让她下去吧。钱我照算。

这是现结的活。

到手的时候比说好的还多了一万块。

算钱的时候，经理才看到我不是郑佳。

算你运气好，今儿这位爷不计较，还给了你小费。

我哭笑不得。

这一万块的小费足够我生活好几个月。

祁漾啊，你对一个陌生人尚且大方。

却眼睁睁看着我被生活搓磨。

看着我不知天高地厚地向你奔赴。

5

我拖着疲乏的身躯回到家。

躺在床上很快睡了过去。

恍惚中，我又回到了三年前。

我站在会所楼下派传单。

看见衣衫褴褛的男人被几个保安扔出会所大门。

去去去我们这不缺人，滚别处去看看

我扶起狼狈不堪的他。

却无意间陷进男人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里。

他说他是孤儿，无亲无故。

就像我一样，浮萍似的飘荡在尘世之中，无以为家。

鬼使神差地，我把他带回了我廉价的出租屋。

帮他找工作，给他买衣服。

他一点一点地渗透进我空荡的生活里。

爱情就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滋生了。

就在这间破旧的出租屋里。

我把自己交付给他。

第一次我痛得泪眼婆娑。

祁漾瞥见血迹时，眼神一黯。

俯身轻吻着我的耳廓，柔声说:

书怡，等我再多存些钱，我们就结婚。

后来，我白天在写字楼里上班。

晚上再去四处兼职。

只为了和他一起早点攒够结婚基金。

即便疲累不堪，可是心里依然甜滋滋的。

而我从未想过，原来一切只是个卑劣的游戏。

那些深夜里的缠绵缱绻，那些苦日子里的相互依偎，通通都是假的。

我眼巴巴地把一颗真心捧到他眼前，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入局。

他作壁上观，看我一点点在这场游戏里沦陷。

然后把我的一颗真心当作功勋章，肆无忌惮地向人炫耀。

不过一场游戏。

他赢得轻而易举，而我输得鲜血淋漓。

6

朦胧中，有人掀开被子。

床微微凹陷下去。

那只熟悉的大手将我捞进怀里。

下一秒，带着酒味的吻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落在我唇上。

他强硬地撬开我的牙关。

与我热烈纠缠。

从前觉得甜蜜的吻，此刻却恶心地让我惊醒过来。

我把手抵在他坚实的胸膛，隔开彼此的距离。

我淡漠地看着他: 你又喝酒了?

嗯，晚上在酒吧驻唱的时候跟客人喝了点。

回来得有点晚了，生气了?

从前我对酒不太了解。

今天才知道这种我在他身上闻过好几次的酒味来自一种洋酒。

人头马路易十三。

一瓶就要五万多。

他们今晚点了五瓶。

我抿着唇，沉默不语。

夜色里，他漆黑的眸光灼灼地凝视着我。

他低下头，再凑近我时。

我不动声色地偏过头。

他落了空，手轻抚上我的脸。

怎么了?人不舒服吗?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

和先前在包间里淡漠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我淡声回: 我大姨妈。

他轻笑一声: 好，不碰你。

他翻身躺进被窝，胸膛紧贴着我的后背。

我背对他，突然出声问道:

我们的结婚基金快存到十万了。

你真的要跟我结婚吗?

我很明显地察觉到他的心跳慢了一瞬。

搭在我手臂上的手指也忽然蜷紧了。

半晌，我才听到身后他低沉的笑声:

这么迫不及待想嫁给我啊?

我不跟你结婚，还能跟谁结呢?

放心，我跑不了。

我的心在他的话语间缓缓下沉。

直到沉到一片幽暗的谷底。

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希望。

我的心就这么一寸寸烂在了这谷底。

直到今天，他仍然不打算跟我坦白。

仍然把我当作个傻子似的玩弄于股掌之间。

7

翌日清晨。

他又穿着那身黄色的外卖服准备出去。

出门前，他低头吻了下我的额头:

今天我早点回来，在家等我。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不知道他今天又会踏进哪家顶奢店里。

买下我永远也买不起的东西。

我掏出手机，重新翻出一个月前的信息。

这个婚约你爷爷早就定好了的。

既然亲子鉴定显示你就是我赵家的女儿，这个婚约你必须点头。

如果你非要坚持和那个穷小子结婚，我就当我从没有找到我亲生女儿。

我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

却没想过一个多月前，院长打电话让我回去认亲。

亲子鉴定报告出来的那天。

那个在沪城有头有脸的赵家夫人迫不及待要迎我回家。

可我迟迟没有点头。

因为这个出租屋里有我放不下的人。

他为娶我日以继夜工作攒钱，我也绝不负他。

我嘲讽地笑了。

笑自己愚不可及。

我为了他虚假的情意，竟然罔顾我一直渴求的亲情和财富。

门突然被叩响了。

赵夫人红着眼站在门外，嗓音发颤:

不想联姻就不联姻吧。

刚把你找回来，你就非要带个穷小子一起回去

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原本给你定下的亲事门当户对，可你偏偏选个这样的

算了算了，你想嫁谁我都认了，有我们做娘家，也苦不了你。

你是我亲女儿，我还真能……

我打断了她的话。

我不嫁他了，我答应联姻。

她一愣，抬眸错愕地看着我。

我看着这个寻了我大半辈子的女人，眼眶逐渐发热:

妈，我跟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