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市CBD写字楼诸多，许遥的恋爱合约事务所偏偏选在创业街区的老旧公寓里，每当黄昏到来，窗外的霓虹映得屋内格外暧昧。
他站在烟熏色玻璃前，凝视门上的手写招牌——“恋爱合约事务所”，字体歪歪扭扭，是林忻上周半夜画的，像她本人一样，混乱里透着随性。
事务所正式开张的第一天，许遥的内脏如同浸在酸奶里，一半期待一半忐忑。
林忻甩着钥匙从外面踢门进来，身后风带起一地垃圾广告。
“老许，你昨晚把程序给我，说今早有客户，你不会真的发传单了吧？”
她眼神犀利地扫过许遥，带着编剧惯有的调侃。
许遥嘴角一扬，“算是市场测试吧。
万一有人被斑斑驳驳的手写海报打动了呢？”
林忻翻了个大白眼，随手把头发扎成马尾，坐进工位旁的旧电竞椅里，“你自己都不信这个鬼。”
桌面上堆着未拆的文件袋、新买的速溶咖啡、还有一盒彩色卡片。
空气里弥漫着新鲜的涂改液气息和微妙的不安。
玻璃门被吱呀拉开，一个戴着粉色鸭舌帽的小姑娘怯生生探头，“请问……这里是恋爱合约事务所吗？”
许遥立刻变脸，温柔上线，“欢迎，请进。
我们是专业解决情感难题的事务所，您可以放心倾诉。”
小姑娘把帽檐拉得更低，声音几乎溢成气泡，“我叫唐可，昨晚看到你们发的小程序，就、就点进来了。
你们真的能……帮忙签恋爱合约吗？”
林忻抱着胳膊，若有所思地看着许遥，眼中闪过“见鬼了”的惊喜。
许遥面带自信微笑，“当然可以。
我们可以为情侣量身打造感情合约，也可以为单身人士规划脱单目标。”
唐可咬着嘴唇，“可是如果签合约以后，对方变了怎么办啊？”
许遥正要解释，林忻抢了句，“不会有随时跑路的条款，但我们有续签和协商机制，实在不行还可以调解。”
唐可显然没被安慰，她握紧衣角，声音轻得可怜，“其实……我和男朋友要复合，他说想给彼此一个‘试用期’，只愿意签恋爱合约。
我该怎么办……”说到最后，声音突然哽咽，泪水像破堤的小溪，浸湿了手里的纸巾。
空气凝固三秒，许遥蠢蠢欲动地端起一杯温水递过去，“别急，先喝口水，我们一点点理清思路。”
林忻轻声靠近，拿过纸笔，快速画下几个流程图，“这样，唐可，你把你对恋爱的期望、底线和过往矛盾都记下来，我们不只是帮你协议，也帮你梳理心结。
你愿意试试吗？”
唐可点头，眼角的泪花糊了一层勇气，手指僵硬地接过了纸笔。
她认真写了十五分钟，期间林忻不时旁敲侧击，逗出几个笑话减压。
许遥则像个气质咖啡师，调整灯光，煮了一杯廉价手冲，又在“合约模板”里添加“分手前夜不发朋友圈”的条例，故作专业。
“比如这样，你们可以约定每周必须真心沟通一次，哪怕吵架都要约在周五晚上，挂电话之前每人必须说三句实话。”
林忻凑过来，咬着笔杆，“或者加一条，不许用表情包聊感情问题，必须真话实说。
这条最关键，感情表达不能靠猪猪女孩的表情。”
她的语气古怪无厘头，唐可被逗出一声忍不住的笑。
“如果我在签合约的时候哭了，算不算违约？”
许遥攒眉，“哭是放松，不算违约。
违约的是没有表达真正的想法。”
三人围在小桌边，灯泡在头顶咔咔作响，仿佛为这场微型心事圆桌会议打节拍。
合约内容逐渐丰满，唐可的情绪渐渐安定。
签字一刻，她手在纸上颤抖，“如果这份合约没用呢？”
许遥笑容干净，“如果没用，至少你认真努力过。
感情可以失败，但人可以重新起步。”
林忻端着笔记本，故作神秘地说，“我们事务所有一句宗旨——失败了也不许折腾自己，下一次合约我们会帮你更改条款！”
唐可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好像……真的舒服多了。”
许遥故作轻松，“今天第一单就惹哭客户，我是不是该罚自己罚款？”
林忻利落一拍他脑门，“你就别煽情了。
没心没肺才是你的招牌。”
门外远远传来快递员的吆喝和隔壁小店老板的骂声，真实的世俗浮现出来。
唐可离开事务所时，在门口转头鞠了一躬，像是对一个全新生活小心问候。
林忻抬头，看向许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创业吗？
那会比现在还狼狈。
结果还是有人愿意信任。
我不太相信客户真的会变得更幸福，但至少，我们能让她好过一点。”
许遥低声回答，“幸福其实挺主观。
人需要一些仪式感，哪怕只是签一张纸，也能给心一个出口。”
屋里安静下来，林忻看着桌上那份带点泪痕的合约，突然脱口而出，“其实我更想写剧本。
可现在这场合约大戏，比我编的还精彩。”
许遥揶揄地挑眉，“你要不要首接把我们的日常拍成网剧？
先夭折半年，再收视爆棚。”
林忻耸耸肩，“只要我不先倒闭，什么都能有奇迹。”
许遥轻笑，手指拨弄着文件，思绪像是溢出这间小屋，飘到更远的地方。
夜色渐浓，“恋爱合约事务所”的灯牌亮了起来，暖黄光晕溢到街角。
外面传来一阵低语和脚步，有人在讨论新开的情感机构是否靠谱，有人担心爱情合约太过游戏。
许遥站在窗前，忽然有点期待下一个敲门客人的故事。
而此刻，事务所室内残留着唐可离开后的气味，有泪、有笑、有微弱的勇气。
林忻上网写下第一篇开业感想，许遥安静地收拾桌面。
远处，一条公众号消息渗进手机屏幕：“恋爱合约事务所，解决你的情感疑难全攻略。”
这个新世界，似乎己经悄然搅动起来。
他打开窗，让六月夜风灌入屋内。
城市灯火与梦想交错，下一场故事正在人海中悄然潜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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