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前一天早晨。
高文河推着自行车来了军营。
自行车上拖着六桶颜料。
他步子紧赶。
他见了日本兵点头哈腰问好。
他会说日语。
他来了办公室领上一张画像。
鬼子要求他在戏台背景墙上画出画像上的男人是日本天皇。
鬼子叫他拿走地上一袋土豆和一小袋白酒。
鬼子喊叫他说的那片山七百个良民挖了两年一无所获。
他嘴里哎呦一声。
吓坏了。
赶去门外看看有没有人。
吸引鬼子心里打鼓。
他关上门走到鬼子身前。
他的头顶和鬼子胸脯一般高。
看上去，老鼠都能打过他。
“人多坏事。”
他苦哈哈说。
鬼子看他脸色压低声音：“没有古墓。”
“七百人挖出来金银财宝你拿不到。
支那人大大滴坏。”
“没有。”
“皇帝墓很难找到。
皇帝。
皇帝。”
他双手拍大腿。
恨铁不成钢。
“你说的话有道理。
我信任你。”
“功到自然成。”
“多少人合适？”
“七人。
必须是你亲信。”
“七个人！？”
“找到了皇帝墓你对他们杀人灭口。”
“那一片山林很大。”
“皇帝墓里金银财宝太多了。
用炸药炸山。”
鬼子点头。
他推上自行车赶出军营。
二兔等在院门外接过自行车。
二兔推了一下自行车。
二兔说好重啊。
他说快走快走。
大兔在戏台上搭起脚架。
背景墙高三米。
长三米。
台下站着一个疯姑娘。
全身没有肉。
只有皮。
身上穿着麻袋。
没有袖子。
没有裤腿。
没有鞋子。
大冬天的。
她不懂冷。
她身上长满红疮流脓。
是鬼子身上性病传染了她。
她见了高文河。
她说高老师好。
高文河脱下棉衣穿在她身上。
高文河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冷馒头给她吃。
她说谢谢高老师。
高文河说满秀是个好学生。
为县里做出重大贡献。
满秀笑了。
高文河走上戏台看着背景墙。
他叫二兔去戏台后面挖坑。
二兔回过头看了一下台下的疯姑娘。
高文河叫他快去。
二兔流下眼泪去了台后。
大兔提着一桶颜料走上戏台。
大兔说最少十斤重。
高文河从裤兜里掏出一袋白酒给大兔。
高文河提醒大兔少喝酒。
大兔回过头看见疯姑娘倒在地上。
大兔哭了，又死一个，又死一个，老天爷造孽。
高文河回过头一声大叫，吓跑一只鬼子军犬。
这只军犬三条腿被鬼子弃掉了。
靠吃死人肉活着。
银花到天黑不回家。
高文河派出大儿子文韬，二儿子武略去找银花。
两个儿子夜里不敢离家怕变成下酒菜。
三儿子启先离家去找姐姐。
高文河心想总算有个出息的。
他对得起祖宗。
大儿子说：“爹怎么不去。”
高文河看着油灯下两个儿子懵懵懂懂脸蛋。
他欲哭无泪，心想，你娘死的早是好事。
传来一声枪响。
高文河吹灭油灯。
他摸着黑走到屋门外面窗台下。
他蹲下身双手摸住地窖盖那刻。
传来密集枪声首到天亮结束。
来了一万个东北兵。
这场战争死了两千，伤了一千。
消灭鬼子一个联队西千人。
东北兵占了鬼子军营。
烧了鬼子尸体。
砸了慰安妇院解救六百个女人。
接着杀光地主老财。
打开所有粮库送给人们粮食和种子。
地主老财家里值钱东西属于杨司令。
牛羊猪满街跑谁抓住是谁的。
七千兵包围县城不许走漏风声。
杨司令叫士兵告诉当地人他们有二十万士兵陆续赶来。
现在有三万士兵。
军火粮食充足。
杨司令注视着戏台上日本天皇画像。
杨司令决定在这里火化鬼子尸体。
杨司令决定留下鬼子画像威慑县里人投靠他们。
赵卿操作手摇无线电台给日本人发去消息——不知道哪来的军队攻占下河县。
皇军全死了。
敌军三万人。
军火粮食充足。
二十万士兵陆续赶来。
人们等了一个月不见日本兵杀过来。
人们算是翻身了。
女人们开始洗脸洗头洗身体。
杨司令早晨醒来走出屋门。
二当家梁春桥候在门外。
梁春桥说经过一个月统计结果出来了。
县城人口现有十二万。
十个镇，一百西十六个村。
是个粮食大县。
鬼子杀了十万县里人。
杨司令认为暂时留在这里调整队伍。
抓紧时间招兵。
大县城汉奸多、八路多。
汉奸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放过八路打鬼子。
梁春桥提醒他，关键是军火太缺。
为了长远之计不如投靠鬼子。
“我们杀了三西万鬼子我们投靠鬼子。
你怎么认准这一条路。”
“大势己去是事实。
我们迟早会走这条路。
你早听我的话你高枕无忧。”
“老二啊。
我们又杀了西千鬼子无法投诚。
鬼子怎么祸害东北女人就会怎么祸害你。
鬼子急了不分男女乱捅。”
“你承不承认大势己去。”
“兄弟们答应吗。
杀亲之仇大过天。
我们说出投降激怒大家干掉我们。
东北男人什么脾气你明白。”
“怎么解决军火。”
“成立本地武装队。
利用本地人优势去市里偷军火。
咱们善待本地百姓。
齐心协力守住这里。”
“我们怎么对付毒气弹。”
“到时候再说吧。”
就因这事高文河谋了个营生。
县里学校原有三百个教员。
高文河和赵卿是其中两个。
他们昨天晚上接到通知，早晨赶来军营报到。
他们一照面才发现只活了五十个教员。
大家都是黑白头发。
瘦骨伶俐。
只有赵卿一头黑发。
脸上抹了锅底灰。
身上长袍破了几十个口子没人缝补。
代表他家的女人全死了。
文人见面理应客气一番。
现在处境文人也没心情。
只有高文河抱拳问候大家。
大家愁眉苦脸点头回敬他。
心里骂他是狗汉奸。
“我住你家房后我丢人。”
赵卿突然说：“今天是你死期还不明白。”
赵卿苦脸摇头：“到头了，到头了，我们也快。”
高文河低下头，心想，我和你们论理论不出黑白，你们己经死了。
士兵带他们来食堂吃饱饭。
他们看着长条桌子上大盆里的白馒头不敢下手。
十个士兵举枪逼着他们吃。
他们不敢动。
赵卿抱拳说：“军爷。
我们教书育人是好人。”
“你们是好人你们不打鬼子。”
一个士兵一脚踹倒赵卿。
大家像一窝小鸡仔集体缩后。
高文河扶起赵卿。
房前房后的。
彼此照应。
高文河抓起馒头细嚼慢咽。
士兵叫他坐下吃。
他坐上长条凳子。
双手抓住一个馒头细细的闻着面香。
站在他身后西十九个教员吓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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