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
爆炸中传出一声怒艹。
……冬日寂静，田埂覆着厚雪，石桥村寒风卷着雪沫，扑打着破败院落外围拢的村民。
怒骂、哭嚎、尖叫……“儿啊，我的儿啊。”
“呜呜，三哥……小弟，小弟！
你醒醒啊！”
一道哭泣的女声猛地刺入陈川的耳朵里。
“草尼玛的王八犊子，你敢拍我小弟。”
又一个暴怒的男声在耳边炸开。
朦胧中，陈川听见了那些记忆深处早己朦胧的声音。
除了梦里，再也无缘得见的人，那些让他一想起来心就绞着疼的人。
陈川眼皮猛地掀开，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彻底懵住。
“雪…雪儿姐？”
他声音沙哑干涩。
泪眼婆娑的白雪儿急忙扑过来，颤抖的手抚上他的脸颊，“姐在，姐在这，钱咱不要了，咱们回家。”
她的哭声里带着无尽的恐慌。
透过白雪儿臂弯的缝隙，他看见了心心念念的父亲陈建业，母亲张翠英，大哥陈爱国，小妹陈小纭。
他们活生生地站在那儿，脸上交织着愤怒。
陈爱国尤其扎眼，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劈柴斧，粗壮的身躯像一堵墙挡在最前面，正与王家人对峙着。
陈川涣散的瞳孔猛地聚焦。
眼前这一幕，狠狠撞进了记忆最痛处，十九岁，家破人亡的开端。
七五年冬天，他相中了村里王家王丽丽，有好吃的紧着她。
一家子省吃俭用凑足一百块彩礼送过去，没几天王家就反悔退婚。
王丽丽搭上了城里人，陈川不甘心上门理论，被王丽丽的大哥王大强一铁锹拍在脑门上，当场昏死，在医院躺了整整三个月。
此后，陈家天塌地陷。
父亲为给他凑药费，冒死进山打猎，让熊瞎子一巴掌拍断了腿，拖着半条命爬回来。
等他醒来，父亲却为了省药费，硬挺到伤口感染恶化，撒手人寰。
父亲走后，母亲终日以泪洗面，眼睛几乎哭瞎，整日郁郁寡欢。
白雪儿为了换钱给他治病，草草嫁人，一年后不知是何原因，潦草的结束了一生。
大哥为了抚养小妹打了一辈子光棍。
今晚是一切的起因的开始……陈川醒来后，得知父亲去世，他提刀去王家拼命，差点酿成灭门惨案，最后只能亡命南下，正好撞上改革开放的野蛮时代。
凭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他在江湖上杀出“阎王黑”的名号。
没几年东窗事发，发小替他顶罪吃了花生米，等他出来，己是年西十多，早己物是人非。
除了每年回乡上坟，他至死都没再踏足这片土地。
本想后半生图个安稳，老婆孩子热炕头，谁知娶了个媳妇，孩子却不是自己的。
他混了这么些年，攒下这么些钱，真踏妈当他是善男信女了？
解决完那对狗男女，他靠着余威又拉起一帮老兄弟，跟地耗子斗得你死我活，最终被一颗手雷送上西天。
咽气前最后一个念头，脑海里回望从生活小山村，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熟悉的笑容。
回忆如潮水般退去。
穿了。
没有一丝丝防备。
陈川猛地从地上坐起，动作快得吓人。
“今天我话摆这儿，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王母叉着腰，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陈家人脸上，眼神冰冷又刁蛮。
王丽丽站在她娘身后，扬着下巴，满脸不屑。
“当初你们家送来的那些彩礼，肉啊面啊，就全当我跟你儿子谈对象的损失费了。”
这话一出，连围观的村民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年头，一百块钱是巨款，王家母女这不仅是要悔婚，还要生生吞了彩礼，吃相太难看了。
陈川揉着发昏的脑袋，按照“剧本”，挨这一下，就是家破人亡的开端，只是这一次，他没事。
他缓缓转头，目光冰冷地盯在王大强身上。
王大强被看得发毛，但仗着人多，眼睛一横，“看什么看，一百块钱就想娶我妹，做梦。”
“起码两百块彩礼，外加三转一响，少一样，免谈。”
“我干尼姥姥！”
陈川怒骂一声，猛地拨开挡在身前的陈爱国，夺过那把斧子，二话不说，照着王大强的面门就劈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狠辣，吓得王大强怪叫一声，下意识猛退。
斧刃带着寒风擦着他鼻尖掠过，他抬眼正对上陈川那双充血的眸子，心里顿时一哆嗦。
“爹！
娘！
你们靠后！
今天我劈不死这帮杂碎，我踏玛不姓陈！”
陈川吼声在小院里响起。
“tm给钱！”
他身高足有一米八三，手持利斧，目光凶戾得像要吃人，往那一站，煞气逼人。
王大强被他盯得腿软，可众目睽睽之下，他这家里的独苗哪能认怂，抡起旁边的铁锹再次朝陈川脑袋拍来。
“小弟，小心！”
白雪儿喊叫道。
“你他妈还敢动手！”
陈川反应极快，侧身躲过铁锹，飞起一脚，狠狠踹在王大强肚子上。
“砰！”
一声闷响，王大强那壮实的身躯竟被踹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雪地里。
陈川一步赶上，挥起斧子就剁，力道之大，斧头深深嵌进冻土，王大强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躲开。
“妈呀！
妈呀！
救命啊！”
王大强彻底破了胆，哭爹喊娘，爬得屁滚尿流。
陈川扔下斧子，捡起那柄铁锹，一个箭步冲上前，用脚狠狠踩住王大强的胸膛，二话不说，抡圆了铁锹照着他脸就拍了下去。
“给钱！”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王丽丽吓得浑身哆嗦，“川…川哥，钱…钱没了…砰！”
又是一铁锹拍下，血沫飞溅，还夹杂着几颗牙齿。
“给钱！”
陈川的眼神告诉所有人，他是真的会杀人，若不是西周这么多眼睛看着，他不介意当场拍死这一家子。
王母还在虚张声势，唾骂不止，“小臂崽子你敢，你放开我儿子。”
话音未落，陈川反手又是一铁锹杆，吓得王母瞬间噤声，脸色煞白。
“死老太婆，你踏马哔哔你马勒戈壁，给钱。”
陈川的耐心耗尽，眼神凶狠。
脚下的王大强己经不成人形，口齿不清地哀嚎，“娘…给…给他吧…疼…我要死了…”王母眼中闪过剧烈挣扎，不知是心疼儿子还是心疼钱，最终她猛地扭头，瞪着王丽丽，把所有怨气撒过去。
“你个赔钱货，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拿钱啊，你想看你哥被打死啊。”
王丽丽委屈地闷哼一声，转身冲回屋，没多久拿出一个旧布包，远远丢向陈川，眼神里满是怨毒。
“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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