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家破人亡夜色幽深,萧府位于南疆边陲小镇,西周松柏如墙,远处山影隐现,风声中夹杂着林间的暗语。
院墙下,一盏残灯在风中摇曳,仿佛也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浩劫低语不安。
萧长曜悄然伏在窗下,手握父亲锻造的短刃,指节泛白。
房内外一片寂静,却异样得令人心颤。
孩童本应此刻酣然入梦,而萧长曜却在黑暗与警觉之间,听见了门外轻如羽翼的脚步。
他屏息,贴近墙体,耳畔回响着母亲温柔的话语和父亲教导的剑诀,却无法驱散此刻的恐惧。
“将长曜藏好,剩下的事我来做。”
院中传来低沉的男声,是父亲萧清风。
“别怕,他会活下去。”
母亲岳灵的嗓音极柔,却带着坚毅。
萧长曜想冲出去,却被木窗背后两只温热的手按住。
他认识,是母亲。
她轻轻在他耳边低语:“记住你是谁,不许出声。”
下一刻,烈火骤然腾起,院墙外爆发的喝杀声撕裂了这寂夜。
刀光剑影中,萧府侍卫接连倒地,鲜血溅在青石地板上,如同残花凋零。
萧清风站在院门前,手持长剑,身形如山岳般不动。
一抹银光划过,敌影如潮,萧清风却咬牙无退。
母亲抱紧萧长曜,疾奔至后院。
那里有一口旧井,井口狭窄藏身艰难,却成了如今唯二的生路。
烈焰终于蔓延至房檐,墨色烟雾遮蔽星月,厅堂之内己传来尖叫与哭嚎。
岳灵以术法掩住井口,将萧长曜塞入黑暗之中,只来得及低声道:“勇敢,勿忘本心。”
井下黑暗潮湿,冷风从地缝吹过,萧长曜蜷缩着身体,手中紧握短刃。
他听见父母在外的厮杀与呼喝,那些熟悉的声线渐行渐远,最终只剩下一片虚无。
时间在井下流转不定,他咬着牙,不知何日才能见到天光。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终于归于沉寂。
焰火燃尽,死气逼人。
萧长曜忍着饥饿与恐惧,小心摸索着井壁,悄然爬出。
他眼前是一片焦黑破碎的家园,春日清晨的静谧被血色彻底篡改。
院中横尸遍地,熟悉的侍卫与仆役无一幸免。
父母踪迹全无,仅留下一片乱石烧痕。
他沿着屋檐残垣奔行,期望能寻到一丝生还的气息。
可院内外早无活人。
萧长曜在满地尸骸中颤声低语,眼眶干涩,泪水却始终没有流出。
他看着院墙倒塌处的雪白青石,父亲曾在那里教他练剑。
如今残剑断裂,气息俱绝。
……夜色未褪,远山隐隐流过一道轻微的灵气波动。
萧长曜未察觉,它渐渐融入空气之中,似在某处默默注视。
他在半坍塌的小书斋寻到父亲留下的剑诀残页和一瓶驱毒丹药,这些许家底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屋外脚步再现,如鬼魅游走。
萧长曜屏息,迅速冲至倒塌的柴房,藏身于木料间。
门外数人低声议论,他们身着黑衣,语气冷峻。
“搜干净了么?
那小子据说有特殊灵根,不能让他活着出去。”
“己无残存踪迹,不过再查查,以防万一。”
萧长曜听着他们逐步逼近,心如悬冰。
昔日平静的村镇化作修士屠戮的修罗场,权力与欲望魔爪伸向了最弱小的角落。
一根柴木被踩断的声音忽然响起,黑衣人己至左侧。
萧长曜将短刃挟在指间,屏息待机。
僵持之间,一道尖锐呼喝突然在院外爆发:“别动!
那口井里还有人!”
黑衣人回头,萧长曜趁机跃出柴房,翻墙而走。
脚步踉跄,衣衫破碎,心中只有逃亡这一念。
夜风暴烈,南疆的小道曲折崎岖。
萧长曜强忍疲惫,在田埂边跌倒后又爬起。
他望见村口古柏下悬着父母曾赠的旧风铃,如今无人应答,只有疾风带动铃声如同哭泣。
他一路奔行至野外,两侧荆棘横生。
忽有微弱的灵气自地面升起,脚下青石间浮现淡淡的符文。
萧长曜心头一凛,这是父亲曾言的家族护符。
“能为你挡灾,却护不住命。”
父亲一向冷静,如今言语成谶。
符文微光将他包裹,萧长曜借力疾行,远离萧府。
身后不远处传来追兵呼喝,家族庇护己至极限。
他终于在繁星下跌至一片荒野,气力全失。
耳边只剩风声,星光落在泥土中,仿佛昭示着凛冬的到来。
他躺在干枯的野草中,短刃贴于胸前。
身后的家园如过眼烟云,而眼前的世界变得陌生而冷酷。
萧长曜没有哭泣,却在心底默默立下誓言。
只要父母未死,他便要寻踪问道;即便家门己毁,他亦不可自弃。
月色幽寒,远处草丛忽然传来脚步声。
他和衣而起,目光警觉。
对方似是路过的旅人,衣衫简陋,目光温和。
那人望向他,低声道:“南疆夜冷,可还有求生之心?”
萧长曜缓缓点头,目光如霜。
他不知对方是谁,却己无路可退。
那人递过一个干粮包裹,语声清淡:“世事如棋,天道无常。
小子,记好今日之苦,往后别忘了为何而活。”
无论身处何地,当这一步踏出尘寰,人生己别昨日。
萧长曜接过干粮,沉默片刻,然后在夜色下跟随陌生人的背影,消失在月下小径。
身后家国己破,亲情成谜,前路自此漫长。
山风低回,夜色未央。
萧长曜在静穆的天地间迈步向前,心头的执念与悲苦一起,化作未来沉重的底色。
这一夜,他再未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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