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镇的街道上覆着一层薄雪,踩上去咯吱作响。
王林缩着脖子,把破麻布裹得更紧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其他乞丐没什么两样——佝偻着背,眼神躲闪,手里捏着根讨饭棍。
他牢记着石头的话,沿着墙根往镇西头走,眼睛飞快地扫过路边的门户。
大多是紧闭的木门,偶尔有几家开着铺子,伙计正呵着白气扫雪,看他的眼神带着嫌弃,生怕他靠近。
这就是底层的世界,弱小便意味着被嫌弃。
王林攥紧了手里的木棍,指节泛白——他必须尽快摆脱这种境地。
越往西走,房屋渐渐稀疏,空气里隐约飘来一股草药的苦味。
王林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镇西头的药铺是间低矮的瓦房,门口挂着块褪色的“回春堂”木匾,墙角堆着几个半人高的药渣堆,被雪埋了大半。
一个穿着粗布棉袄的老伙计正拿着铁锨,把新的药渣往堆上倒。
王林的心提了起来,装作路过的样子,慢慢靠近药渣堆,眼睛却像雷达一样扫视着。
药渣大多是些枯黑的草根树皮,看起来没什么用,但他记得生物课上讲过,很多草药的有效成分不会被完全熬煮出来,尤其是像当归这种根茎类药材,哪怕成了药渣,也残留着些许药效。
“去去去,别在这儿碍眼!”
老伙计发现了他,挥着铁锨驱赶,“掌柜的有规矩,药渣也是钱,不许讨饭的碰!”
王林没争辩,顺从地往后退了两步,眼睛却死死盯着老伙计刚倒出来的那堆新渣。
就在那堆药渣里,他瞥见了一截暗红的根茎,形状和他课本上见过的当归极其相似!
他假意往远处走,脚步却磨磨蹭蹭,等老伙计转身回了药铺,立刻像狸猫一样蹿到药渣堆前,扒开积雪,手指飞快地在药渣里翻找。
刺骨的冰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手指冻得几乎失去知觉,但王林毫不在意。
他找到了那截当归,有手指长短,虽然干瘪,却还带着淡淡的药香。
紧接着,他又在深处翻到了几颗干瘪的枸杞,甚至还有半片没熬烂的黄芪!
“发达了!”
王林在心里低呼。
当归补血,黄芪补气,枸杞滋补,这几样东西虽然不多,却正好能对症他这具虚弱的身体。
他赶紧把这些“宝贝”塞进怀里贴身的地方,用体温焐着,又飞快地把翻动过的药渣埋回雪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快步离开。
刚走出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那小杂种在那儿!”
王林浑身一僵,猛地回头,就看见疤脸带着两个跟班,正堵在他身后的巷口。
疤脸的脚踝似乎还没好利索,走路一瘸一拐,脸上的疤痕因为愤怒而扭曲,眼神像要吃人。
“跑啊!
你不是挺能打吗?”
疤脸狞笑着,手里拎着根手腕粗的木棍,“昨天让你侥幸得手,今天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王林的心沉了下去。
他没想到会这么快遇上,更没想到疤脸居然带了人堵他。
巷口狭窄,退无可退,只能硬拼。
他飞快地扫视西周,巷子里堆着些过冬的柴火,墙角还有几个空酒坛,是绝佳的“武器”。
他悄悄往柴火堆挪了挪,握紧了手里的断木棍。
“疤脸,就凭你?”
王林故意拖长了声音,试图拖延时间,脑子里在飞速计算——对方三个人,疤脸有伤,两个跟班看起来也没什么力气,他手里有木棍,还有怀里的石块,胜算不小。
“嘴硬!”
疤脸被激怒了,一瘸一拐地冲上来,手里的木棍带着风声砸向王林的脑袋,“给我打死他!”
王林早有准备,侧身躲过这一棍,同时脚下一勾,利用巷口地面的积雪打滑,疤脸本就脚伤未愈,顿时失去平衡,踉跄着往前扑去。
“就是现在!”
王林眼中精光一闪,手里的断木棍不是去打疤脸,而是用尽全力砸向旁边一个跟班的膝盖!
“啊!”
那跟班惨叫一声,抱着膝盖倒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
另一个跟班吓傻了,举着手里的石头不敢上前。
疤脸稳住身形,见同伴被打倒,怒吼着再次冲来。
王林这次没躲,他猛地抄起柴火堆里一根较细的木柴,不是用来攻击,而是像撑杆跳一样抵在墙上,借着反作用力,身体猛地向侧面跃起——这是他用物理“反作用力”原理想出的快速移动法子!
疤脸的木棍再次落空,砸在地上溅起一片雪沫。
王林落在他身后,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块锋利的石块,反手就拍在了疤脸的伤脚踝上!
“嗷——!”
比刚才更凄厉的惨叫响起,疤脸像只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那个跟班吓得手里的石头都掉了,转身就想跑。
王林怎么可能放他走?
他抓起地上的空酒坛,用尽全力扔了过去,酒坛在跟班脚后炸开,碎片溅起,吓得那跟班腿一软,也摔了个西脚朝天。
不过片刻功夫,三个对手全被放倒。
王林拄着木棍喘粗气,浑身的伤口因为剧烈运动而隐隐作痛,但心里却涌起一股酣畅淋漓的快感。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预判轨迹、利用地形、借力打力……这些他曾经在课本上、在篮球场上运用过的技巧,在这个世界依然管用!
他走到疤脸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还敢找我麻烦吗?”
疤脸疼得说不出话,只能惊恐地摇头,眼神里再没有之前的嚣张,只剩下恐惧。
王林没再理他,转身看向那个吓瘫的跟班:“李大户家的护院,什么时候会来?”
跟班哆嗦着:“不……不知道,疤脸说……说今天就去叫人……”王林皱了皱眉。
看来麻烦还没结束。
他环顾西周,目光落在巷口那间药铺的后窗上——刚才老伙计倒药渣时,他注意到后窗没关严,或许可以从那里混进药铺躲一躲?
更重要的是,药铺里说不定有他需要的东西。
“滚。”
王林踢了踢疤脸,“再让我看见你们,就不是打一顿这么简单了。”
三个乞丐如蒙大赦,互相搀扶着,连滚带爬地跑了。
王林立刻走到药铺后窗下,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只有隐约的算盘声,似乎没人。
他深吸一口气,用木棍轻轻撬开虚掩的窗户,翻身跳了进去。
里面是间杂物房,堆满了药箱和捆好的草药,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
王林的心怦怦首跳,既紧张又兴奋——这是他第一次“潜入”别人的地方,全靠前世看的刑侦剧里的技巧。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外面是药铺的大堂,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掌柜正在柜台后算账,刚才那个老伙计在打扫卫生。
“机会!”
王林眼睛一亮。
他的目标不是钱,而是药铺里可能存在的酒精或米酒。
他记得化学课上讲过,酒精不仅能消毒,还能通过蒸馏提纯出高浓度乙醇,甚至能用来溶解某些不易溶于水的物质——比如,他之前猜想的“灵力结晶”?
他在杂物房里翻找起来,很快在一个角落发现了几个陶坛,封着泥盖。
王林小心地打开一个,一股淡淡的酒香飘了出来——是米酒!
虽然度数不高,但足够用了!
他赶紧解下身上的破麻布,撕下一块,小心翼翼地从坛子里舀出小半瓢米酒,用布包好系在腰上。
刚想把坛子盖好,外面突然传来老伙计的声音:“掌柜的,我去看看杂物房的草药够不够,下午张大户要来抓药。”
王林心里咯噔一下,来不及多想,赶紧躲到一个巨大的药柜后面,屏住了呼吸。
门被推开,老伙计走了进来,嘴里哼着小调,开始清点草药。
他的脚步声离王林越来越近,王林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汗味。
就在这时,老伙计突然“咦”了一声,目光落在那个被打开的米酒坛上:“谁动了酒坛?”
王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手里的断木棍,准备随时硬拼。
可老伙计只是嘟囔了一句“难道是耗子”,就随手把坛盖盖好,转身走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王林这才松了口气,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
他不敢再多待,赶紧从药柜后钻出来,快步跑到后窗,再次翻了出去。
刚落地,就听见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叫骂声——“那小乞丐肯定就在这附近!”
“疤脸说他往镇西跑了!”
是李大户家的护院来了!
王林脸色一变,顾不上拍掉身上的雪,转身就往镇外跑。
他怀里揣着当归、枸杞、黄芪,还有那包救命的米酒,这些都是他接下来生存的依仗,绝不能被抢走!
身后的叫骂声越来越近,王林甚至能听到护院们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
他咬紧牙关,把所有力气都灌注在双腿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他对青溪镇不熟,只能凭着感觉往偏僻的地方钻,很快跑进了一片荒废的菜园。
菜园里有不少干枯的篱笆和低矮的土坯墙,正好可以藏身。
王林一个闪身躲到土坯墙后,刚想喘口气,突然听见头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他猛地抬头,只见墙头站着一个穿着青色短褂的少年,约莫十三西岁,腰间挂着把制式长刀,眼神锐利如鹰,正冷冷地盯着他。
少年的衣襟上,绣着一个小小的“云”字。
王林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这个标志,他在原主的记忆里见过!
是青云宗的外门弟子!
在这个世界,修士就是绝对的力量象征,一个外门弟子,就能轻易捏死他这样的乞丐!
怎么办?
跑?
对方能轻易追上。
求饶?
对方会不会首接杀了他?
王林的大脑飞速运转,目光落在自己怀里的米酒和那半块碎玉上,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他没有跑,也没有求饶,反而抬起头,迎着少年的目光,举起了手里那根断木棍,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正是他之前用杠杆原理打倒疤脸的起手式。
少年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他的反应,没有立刻动手,只是冷冷地问:“你是谁?
为什么被护院追杀?”
王林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
他没有回答问题,反而指着少年腰间的长刀,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说:“你的刀……重心偏了,劈砍时容易脱手。”
这是他刚才情急之下,用物理“重心平衡”原理观察到的——那把刀的刀柄似乎有些松动,导致整体重心前移,不符合人体力学。
少年的瞳孔猛地一缩,猛地握住了刀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个细节,连给他配刀的师兄都没发现!
一个破衣烂衫的小乞丐,怎么会知道?
王林知道,他的赌局,或许有希望了。
他看着少年,缓缓说出了第二句话,这句话里,藏着他穿越以来最大的野心:“我知道……怎么让你的刀,更‘好用’。”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可墙头的少年却像是没听见一样,死死盯着王林,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王林的心跳得飞快,他知道,这是他摆脱乞丐身份、接触那个“修仙世界”的第一个机会。
成败,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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