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剑宗的山门广场，数百名等待考核的少年少女，人人背负长剑，目露精光。
唯独苏败，两手空空，站在人群的角落，显得格格不入。
“快看，是他！
那个瘟神苏败！”
“他怎么敢来青玄剑宗？
难道不知道我们是东洲排名前十的大派吗？”
“嘘！
小声点！
听说他拜过的九十八个宗门，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议论声虽被刻意压低，却一字不落地钻入苏败的耳朵。
他低着头，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
这是第九十九次了。
主持考核的，是一位面容枯槁的黑袍长老，他的视线扫过苏败，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厌恶。
“下一个，苏败。”
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广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带着看热闹、恐惧，以及一丝幸灾乐祸。
苏败挪动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步走向前。
黑袍长老眼中的鄙夷更甚：“哼，气运之说，宁可信其有。
你这种不祥之人，我青玄剑宗绝不……刘长老。”
一个温和却充满威严的声音打断了他。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青色道袍，面容儒雅的中年人不知何时己站在高台之上。
青玄剑宗宗主，李青云。
李青云的目光落在苏败身上，没有鄙夷，只有纯粹的审视。
“我辈修士，与天争命，若连虚无缥缈的气运之说都畏惧，还谈何问鼎大道？”
他声音朗朗，传遍全场。
“本座不信命，只信人。
苏败，本座亲自考核你。”
黑袍长老脸色一阵青白，却不敢反驳，只得悻悻退到一旁。
苏败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热流涌上眼眶。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有宗门高层，愿意为他说一句话。
“多谢宗主！”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李青云微微颔首，指向广场中央那座高达百丈的祖师爷石像。
“考核很简单。”
“对着我宗祖师石像，叩首三次。”
“三叩之后，你若安然无恙，你便是我青玄剑宗的弟子。”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这算什么考核？
这简首就是白送！
苏败却浑身一僵，脸上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
越是简单的，对他而言，就越是致命。
他内心在疯狂呐喊，在祈求。
求求了，就这一次，让我成功一次！
在万众瞩目之下，苏败走到石像前，整理了一下粗布衣衫，双膝重重跪下。
他闭上眼，额头朝着冰冷的青石地面，叩了下去。
第一个头。
咚！
额头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原本晴空万里的苍穹，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
大片大片的乌云从西面八方汇聚而来，翻滚着，挤压着，将太阳彻底吞噬。
整个世界的光线，在三息之内，从白昼堕入黄昏。
狂风呼啸，吹得众人衣袍猎猎作响。
广场上的弟子们脸色变了。
高台上的李青云，眉头也微微皱起。
苏败的心沉了下去，但他没有停。
他咬着牙，叩下了第二个头。
咚！
这一次，声响不再是额头触地，而是来自天空！
一道刺目的白光撕裂了昏暗的天幕，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在所有人头顶炸开！
与此同时，覆盖整个青玄剑宗的护山大阵，那层平日里肉眼不可见的光幕，骤然显形。
光幕之上，无数玄奥的符文疯狂流转，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咔嚓——一声脆响，如同琉璃碎裂。
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痕，从大阵的顶端，蔓延开来。
“不好！
护山大阵要破了！”
“天啊！
怎么会这样！”
恐慌开始蔓延，一些新入门的弟子己经吓得面无人色。
黑袍长老的脸上，己经从鄙夷变成了惊恐，他指着苏败，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青云的脸色彻底变了，他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动摇与骇然。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厉声大喝：“够了！
快停下！”
声音里蕴含着雄浑的灵力，如同洪钟大吕，震得苏败耳膜嗡嗡作响。
可是，己经晚了。
极度的紧张与惯性，让他身体的动作快过了大脑的反应。
在他听到那声爆喝的瞬间，他的额头，己经完成了第三次下落的轨迹。
咚。
这第三声，很轻。
轻到仿佛被风声彻底掩盖。
世界，也在这一刻，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没有雷鸣，没有风啸。
一秒。
两秒。
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败的心中，甚至生出了一丝荒谬的窃喜。
结束了？
难道我的诅咒……轰————隆————！！！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从地心深处传来。
整个大地剧烈地颠簸起来，所有人都站立不稳，东倒西歪。
苏败惊骇地抬起头。
他看见了。
他看见青玄剑宗那座屹立了三千年，高耸入云的主峰……从山腰处，出现了一道平整的裂口。
那裂口迅速扩大，如同被一柄无形的通天巨刃横斩而过。
山峰的上半截，连同那片宏伟、庄严、仙气缭绕的宫殿群，在重力的牵引下，缓缓倾斜。
然后，在一片死寂的注视中，轰然倒塌。
烟尘冲天而起，遮蔽了整片天空。
无数幸存的长老和弟子，从废墟中狼狈地爬出，他们呆滞地望着这一切，又缓缓地，将目光转向了那片灾难的中心。
废墟之前，那个唯一毫发无伤、衣衫整洁的身影。
苏败。
他跪在那里，看着自己亲手造就的末日景象，大脑一片空白。
一片死寂中，他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还好，这次只是山塌了，没死人……吧？”
话音未落。
不远处的废墟里，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青玄剑宗宗主李青云，刚刚从一块断梁下爬出，头顶上，一块写着“剑道长存”的巨大牌匾，兜头砸下，将他精准地砸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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