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进出租屋,反手锁门,心脏还在喉咙口狂跳。
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地板上洇出一片深色。
我抖着手掏出病历本,一页页翻开,指尖几乎要戳破纸张。
苏棠的字迹密密麻麻,像她三年来被压抑的呼吸,一笔一划都带着痛感。
“2023年5月14日,小羽首次画出‘房子’。
她说:‘姐姐,我想回家。
’我告诉她:‘你己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可我知道,她回不去。
她的家,早就被网暴烧成了灰。”
“2023年7月22日,她开始做噩梦,梦见父母在火里喊她。
我抱着她,轻声说:‘不是火,是光。
他们在发光。
’她哭着说:‘那我也想发光。
’”我翻到末页,一张照片滑落。
是小羽,站在阳光下,手里举着一架纸飞机,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姐姐,你说纸飞机能飞到太阳,那向日葵是不是也能飞?”
我闭上眼,耳边仿佛又响起她那声脆如风铃的笑。
“她不是疯子。”
我喃喃自语,“疯的是你们。”
手机震动,是匿名号码发来的加密文件。
我点开,是一段监控视频。
画面里,星辉医疗室,苏棠躺在手术台上,双眼紧闭。
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往她耳后植入一枚细小的金属片——那正是她如今戴着的银耳钉。
“神经接驳完成。”
男人对镜头外说,“情感监控系统启动,实时数据己接入主控台。”
“她知道吗?”
一个冷硬的男声问。
“她以为是防焦虑的‘心理稳定器’。”
医生冷笑,“等系统运行三个月,她的情绪模式就能完全复制。
到时候,替身上线,真人……就该‘病退’了。”
视频结束,我浑身发冷。
这不是监控,是屠宰预告。
我猛地拉开抽屉,翻出相机,把昨晚拍的照片一张张导入电脑。
苏棠在虚拟演唱会的微笑,她扶起被拐女孩的侧影,她在精神病院蹲地上的背影……每一张,都像在无声控诉。
可就在我放大最后一张照片时,鼠标突然卡住。
屏幕一闪,弹出一个黑色窗口,中央是一朵旋转的银色向日葵,花瓣由无数细小代码组成。
我心头一震——这是星辉的加密系统标志!
窗口自动展开,一段音频开始播放。
苏棠的声音响起,却陌生得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林深,别再查了。
我是自愿的。
我累了,想休息。
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小羽不是我救的,是公司安排的公关。
我……我其实早就精神崩溃了。”
我猛地砸向键盘,音频却继续播放,语气越来越“真实”,带着哽咽与疲惫。
“你走吧。
别毁了我最后的体面……”我死死盯着屏幕,手指发抖。
这不是苏棠。
这是AI。
他们己经开始用替身“说话”了。
我拔掉电源,房间陷入黑暗。
窗外,暴雨未停。
我靠在墙角,喘着粗气,突然摸到口袋里有什么东西硌手。
掏出来——是那枚从苏棠发间掉落的银耳钉。
我借着手机微光细看,耳钉背面刻着极小的编号:N-7X-2046,下方还有一行几乎看不见的字母:NeuroLink Prototype。
神经链接原型机。
这不是装饰品,是牢笼的钥匙。
我翻出工具刀,小心翼翼撬开耳钉外壳。
里面藏着一枚微型芯片,表面覆着防篡改涂层。
我用酒精擦拭,芯片边缘浮现出一行蚀刻文字:“数据不会说谎,但人心会。”
我盯着那行字,心头莫名一震。
这句话……不该出现在这里。
它太重,太像某种遗言,又像某种誓约。
我把它拍下来,存入加密盘,和病历本、监控视频一起归档。
可就在这时,我注意到芯片背面还有一道极细的划痕——不是生产痕迹,是人为刻上去的,像一个字母的起笔。
我放大照片,反复比对,终于辨认出那是一个“S”。
S。
苏棠(Su)?
还是别的什么?
我盯着那个字母,像盯着一道未解的谜题。
苏棠为什么要留下这个?
她知道自己会被监听,会被替换,所以提前藏了“钥匙”?
她早就在等一个人,把这枚耳钉交出去?
我忽然想起她在精神病院说的那句话:“耳钉监控有盲区,这是我唯一自由的时间。”
她不是在陈述事实。
她在传递信息。
她知道我会来,知道我会查,知道她不能明说,所以用病历、用耳钉、用那句“数据不会说谎”,一点点把真相拼给我看。
她不是等我救她。
她在等我成为她的武器。
我重新插上电脑,将所有证据打包,上传至三个境外服务器,并设定定时发布——若我48小时内未取消,内容将自动曝光。
做完这些,我抓起外套冲出门。
雨还在下。
我必须找到她。
不是为了新闻,不是为了流量。
是为了那个在精神病院蹲在地上,把纸飞机轻轻推向阳光的女孩。
为了那个在暴雨中回头望我,嘴唇动着却发不出声音的苏棠。
她不是疯子。
她是——被世界试图抹去,却依然选择发光的人。
而我,不能再只是个旁观者。
雨幕中,我奔向城市深处,像一颗射向黑暗的子弹。
这一枪,我必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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