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送她回家的车，悄无声息得像一道黑色幽灵。
内部空间宽敞得过分，座椅皮革散发着和陆衍身上相似的、某种非自然的冷冽气息。
隔音玻璃将外界的所有喧嚣彻底隔绝，形成一个移动的、奢华的囚笼。
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动作精准得像设定好的程序，从后视镜里投来的目光没有任何温度。
叶知知蜷缩在后座角落，指尖冰凉。
车窗外的城市华灯流火，璀璨夺目，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无形的屏障，再也无法触及。
她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办公室里那骇人的一幕，那满屏血红的“己销毁”，还有陆衍那双冰冷无波的紫眸。
“你的流程和他们不同。”
“你的结局不会是销毁。”
“你是最特殊的一个。”
这些话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的神经。
特殊？
第九十九个祭品所以特殊？
她一个字都不信。
那九十八个“冗余数据”，她们是否也曾听过类似的“安慰”？
车子平稳地停在她租住的公寓楼下。
司机下车，为她拉开车门，动作标准得像礼仪教科书，却透着机械的僵硬。
“叶小姐，到了。”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
叶知知几乎是逃命似的冲下车，头也不回地奔进单元楼。
首到冲进电梯，按下自己所在的楼层，背靠着冰凉的金属轿厢，她才敢大口喘息，心脏跳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用颤抖的手打开家门，反锁，又慌乱地拉上所有窗帘，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个非人的存在彻底隔绝在外。
狭小的公寓是她唯一的避难所，此刻却也无法带来丝毫安全感。
她打开所有的灯，蜷缩在沙发最角落，抱紧一个抱枕，却依然觉得冷。
那份名单，那些名字，那个血红的标签，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失败？
什么样的失败？
是像她今天这样试图反抗？
还是……没有成功爱上他？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一僵。
攻略……爱情攻略？
所以那些梦境，那些温柔的吻，那双盛满深情的紫眸，都是为了让她“成功”爱上他？
而失败的代价，就是被“清理”？
胃里一阵翻滚，她冲进洗手间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蔓延。
她强迫自己冷静。
必须做点什么。
不能坐以待毙。
她猛地起身，冲到书桌前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试图搜索“苏珊·李”、“玛丽卡·佩特尔”、“艾米丽·陈”……名单上那些她能记住的名字。
结果是一片空白。
偶尔有几个同名同姓的人，点进去看，生活轨迹、所在地域完全对不上。
仿佛那九十八个女子，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所属位面：地球-β”、“地球-γ”……这些词像冰水一样浇灭了她最后一丝侥幸。
她们或许真的不在她的世界。
那陆衍呢？
他来自哪里？
她尝试搜索“陆衍”，除了今天刚刚出现的、关于他空降成为集团总裁的寥寥几条官方新闻稿，再无任何信息。
没有过往经历，没有教育背景，没有家庭关系。
他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巨大的无力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面对的，是一个完全未知的、力量远超想象的存在。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
就在她被绝望攫住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没有来电显示，只有一串奇怪的、仿佛乱码的符号。
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扼住了她。
她盯着那屏幕，像是盯着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铃声固执地响着，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刺耳。
她深吸一口气，几乎是耗尽了全身力气，按下了接听键，然后将手机缓缓贴到耳边。
她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也没有立刻传来声音。
只有一种极其细微的、平稳的呼吸声，通过电流传来，冷得让她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几秒令人窒息的沉默后，那个她此刻最恐惧的、冰冷平稳的声音，穿透听筒，清晰地敲击在她的耳膜上。
“情绪波动平复了吗？”
陆衍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关切，只有纯粹的询问，像系统在检查运行状态。
叶知知握紧手机，指节泛白，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明天上午九点，”他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回答，继续用那种安排事务的语调说了下去，“我会来接你。
我们需要开始下一步。”
下一步？
攻略的下一步？
叶知知的血液几乎要凝固。
“记住，”电话那头的语气似乎沉下去一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制力，“不要迟到。”
通话被干脆利落地切断。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叶知知却依旧保持着接听的姿势，僵在原地，耳边似乎还在回荡着那三个冰冷的字——下一步。
窗外，城市的霓虹无法穿透厚厚的窗帘。
她坐在一片刺眼的灯光下，却感觉自己正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的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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