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被她这副要吃人的架势搞得有点烦。
“再说一遍？”
他举着拖把，感觉自己像个被逼到墙角的天线宝宝。
“我写的啊。”
陈默重复了一遍，坦荡得理所当然。
反正这个世界没人认识毛不巨，他的拿来主义没有给他造成一点心理负担。
夏晚清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这个男人，这个穿着大裤衩人字拖，正在走廊里拖地的包租公……他说这首歌是他写的。
这不可能！
这首歌的旋律、歌词，那种慵懒又带点自嘲的真实感，完全是专业水准之上的作品！
怎么会出自这样一个……如此接地气的男人之手？
可所有音乐平台都搜不到的结果，又在无情地佐证着他的话。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
“我不信！”
夏晚清脱口而出，她自己都没发觉话语里带着的颤音。
陈默眉毛一挑。
“哈？”
嘿，这小姑娘还挺倔。
不信拉倒，我又不靠这个吃饭。
他懒得再跟她掰扯，提着拖把就想绕过她继续自己的清洁大业。
“你证明给我看！”
夏晚清却一步上前，张开双臂拦住了他的去路。
陈默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拦在自己身前的纤细手臂，又抬头看了看她那张被泪水和倔强填满的脸。
他脑子里缓缓冒出一个词。
死疯批。
昨天在电梯边上哭哭啼啼，今天首接堵门发难。
就为了一首歌？
至于吗？
陈默心里那点不耐烦开始升级。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个咸鱼，怎么就这么难。
“证明？
我为什么要向你证明？”
他觉得好笑。
“行了行了，让让，你挡着我拖地了。”
夏晚清却纹丝不动。
她死死地盯着他。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很疯狂，很失礼。
可她没有退路了。
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告诉她，她完了。
公司放弃她，朋友躲着她，粉丝唾骂她。
只有这首歌，这首凭空出现的歌，给了她一丝微弱的光。
她不能放手。
陈默被她看得浑身发毛。
他算是看出来了，今天不把这事掰扯清楚，这姑娘能跟他耗到地老天荒。
太麻烦了。
他最讨厌的就是麻烦。
“得得得，怕了你了。”
陈默举起双手，拖把杆靠在墙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他清了清嗓子，脑海里的地球文娱档案馆自动开始检索。
有了。
他完全没把这当回事，就当是KTV里被朋友起哄，随便应付一下。
于是，他用那依旧五音不全的调子，又哼了一小段。
“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唤醒我的向往，温柔了寒窗……于是可以不回头地逆风飞翔……不怕心头有雨，眼底有霜……”如果说第一首歌，是给了夏晚清溺水时的一块浮木。
那么这几句歌词，就是首接在她面前，凭空拉起了一片陆地。
朝阳，月光，向往，寒窗。
逆风飞翔，心头有雨，眼底有霜。
寥寥几句，一个在尘世中挣扎，却又怀抱希望不肯低头的灵魂，被勾勒得淋漓尽致。
夏晚清彻底呆立在原地。
她明白了。
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包租公，根本不是什么普通人。
他是一个被世界埋没的，真正的创作怪物！
这种级别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拖地？
这不合理！
除非……一个荒唐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型：大佬体验生活？
对！
一定是这样！
真正的大佬，往往都是这么朴实无华，返璞归真！
陈默哼完，看着她呆若木鸡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下总该信了吧？
可以让我继续拖地了吧？
他刚准备弯腰去拿拖把，夏晚清却忽然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陈先生！”
这一声把陈默吓了一跳。
“卧槽，你干嘛？
别拜我啊，我可不想折寿！”
“求你！”
夏晚清抬起头，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话语里带着哭腔。
“请你把第一首歌……把那首《如果有一天我变得很有钱》，卖给我！”
陈默愣住。
卖歌？
这展开越来越离谱了。
“我知道，我现在一无所有，什么都给不了你……”夏晚清的话语决绝。
“但我可以用我的未来跟你换！”
“只要我能靠这首歌翻身，我赚到的第一笔钱。”
“以后所有的钱，全部都给你！
求求你！”
她的话，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然而，这些话落入陈默的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未来？
所有的钱？
听起来就跟一张空头支票没什么区别。
还是那种大概率无法兑现的。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和颤抖的嘴唇，没有被她的悲壮感染分毫，反而觉得有点好笑。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动静，打破了这凝重的气氛。
“咕噜……”陈默的肚子，叫了。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又抬手看了看手上的江诗丹顿。
快中午了。
折腾了半天，饿了。
他所有的思绪，瞬间从“这个女人好麻烦”切换到了“中午吃什么”。
是吃私房菜，还是西餐。
他完全忽略了夏晚清那番赌上一切的宣言，转头问了一句让对方瞬间石化的话。
“你，吃了没？”
夏晚清所有的情绪，全被这三个字砸得粉碎。
她……懵了。
在她赌上尊严和未来，做着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豪赌时。
这个男人……他在问自己，饿不饿？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冲垮了她用冷漠和坚强筑起的最后一道防线。
夏晚清再也撑不住了。
她缓缓地蹲下身，把头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
没有哭出声。
但那压抑的颤抖，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人心碎。
陈默：“……”他又说错什么了？
现在“你吃了吗”也成禁语了？
这姑娘的泪点是不是长得有点太奇怪了？
他叹了口气，只觉得头大。
麻烦。
实在是太麻烦了。
他最怕女人哭了。
他打开自己大的不像公寓的房门，对着那个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背影，用一种极其无奈的口吻说道：“行了，别哭了，进来吃碗面吧，我手艺还行。”
夏晚清的身体僵住，缓缓抬起头。
陈默靠在门框上，懒洋洋地补充了一句。
“那首歌，你先拿去用，就当我作为房东的“人道主义”关怀。”
“要求只有一个。”
他伸出一根手指。
“下个月房租别迟到，我懒得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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