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满多站在靖王府门口，深刻理解了什么叫“百闻不如一见”。
这王府……它压根就不在正常的住宅区！
而是孤零零地矗在一片荒坡之上，背后就是影影绰绰的乱葬岗。
府墙倒是高，就是墙皮剥落得厉害，露出里面灰扑扑的砖石。
两扇朱漆大门……呃，颜色暗沉得像是用陈年血水刷的，其中一个门环还歪歪扭扭地挂着，随风发出“吱呀——吱呀——”的渗人声响。
门口别说石狮子了，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只有几丛枯黄的杂草在风中瑟瑟发抖，整体氛围阴森得可以首接拿来拍鬼片，还是不用额外布景的那种。
“难怪是瘟神，这住处……挺配套。”
钱满多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走上前，抓住那个还算完整的门环，敲了敲。
“咚……咚……”声音闷闷的，在空旷的环境里传出老远，更添几分诡异。
等了好一会儿，就在钱满多怀疑里面到底有没有活人，考虑是不是要首接喊“送棺材的”时，大门“吱嘎”一声，被拉开一条缝。
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是个老头，头发花白，满脸褶子，眼神倒是清亮，就是透着浓浓的警惕和……疲惫？
好像很久没睡好觉似的。
“找谁？”
老头声音沙哑。
“老丈您好，”钱满多立刻堆起职业假笑，递上账本，“小女子是西市‘福寿棺’铺的，贵府上月在我们这儿订了一口柏木棺，这货款……”老头眉头一皱，首接打断：“没钱！”
说完就要关门。
“哎哎哎！
别急啊老丈！”
钱满多赶紧用脚抵住门缝，语速飞快，“货款好说！
我们铺子最近搞活动，老客户介绍新客有优惠！
或者，您看府上有没有其他需求？
寿衣、纸钱、香烛、墓碑，我们都能订做！
量大从优！
团购更便宜！”
老头被她这一连串推销整懵了，关门的动作顿住，眼神古怪地上下打量她：“你……你这小姑娘，胆子倒是不小。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知道知道！
靖王府嘛！”
钱满多笑容不减，“正是知道是王爷府上，才特意来的！
王爷身份尊贵，这身后事……啊呸！
是这府上的风水布局，那都得讲究！
我们铺子新到了一批上好的金丝楠木，最适合做……做镇宅之宝！”
她差点又把“棺材”俩字说出来，赶紧拐了个弯。
老头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在努力憋笑，又像是在同情她的无知：“镇宅？
小姑娘，你看咱这府上，还需要镇吗？
阴气比乱葬岗都重。”
钱满多：“……” 您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谁在门口喧哗？”
一个低沉略带慵懒的声音从院内传来。
老头立刻收敛神色，侧身让开：“王爷，是……是个卖棺材的姑娘，来结账的。”
钱满多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玄色常服的男子缓步走来。
身形挺拔，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面容……竟是出乎意料的俊美！
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眉眼间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倦怠和疏离，但那双眸子，黑沉沉的，看过来时，仿佛能洞察人心。
这就是那个传说中克天克地的瘟神靖王谢无咎？
长得……还真挺人模狗样，就是这气场，确实有点生人勿近的凉意。
谢无咎的目光落在钱满多身上，没什么情绪：“棺材钱？”
钱满多赶紧点头，双手奉上账本：“是，王爷，上月那口柏木棺，十两银子。”
谢无咎没接账本，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府上近日开销甚大，缓缓再说。”
又是拖！
钱满多心里的小算盘拨得噼啪响，看来要钱是不容易了，得另辟蹊径！
她眼珠一转，脸上笑容更甜：“王爷，银子的事不急！
其实小女子今日前来，主要是觉得与王爷有缘！
您看您这府邸，位置独特，格局……嗯，别具一格！
尤其是后方那片祖坟……呃，是宝地！
紫气东来，祥云笼罩，实乃万中无一的风水吉穴啊！”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谢无咎的表情。
只见他眉梢微挑，似乎来了点兴趣。
钱满多趁热打铁：“王爷，如此宝地，若不好好规划，实在是暴殄天物！
小女子不才，对风水堪舆略知一二。
您看要不要考虑一下，将这片宝地……做个整体开发？
比如，建个家族陵园？
或者，搞个阴宅楼盘？
保证旺后代！
兴家业！”
旁边的老管家听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看着钱满多，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谢无咎沉默了片刻，那双深邃的眸子盯着钱满多，忽然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哦？
整体开发？
怎么个开发法？”
有戏！
钱满多内心狂喜，立刻开启忽悠模式：“王爷您想啊！
这地方，安静！
没人打扰！
风景……呃，独特！
绝对是高端阴宅的不二之选！
我们可以设计不同户型！
单人间、双人间、家族豪华墓！
配套服务一条龙，包括定期打扫、节日上香、代哭丧……不是，是代祭拜！
保证让您和您的列祖列宗住得舒心，后代……呃，后代看了也安心！”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眼前己经出现了一座金山：“王爷，机不可失啊！
现在预订，还能享受开业酬宾价！
买墓地送棺材！
不对不对，是买风水宝地，送百年吉穴！”
谢无咎听着她天花乱坠的吹嘘，脸上的倦意似乎都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玩味。
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听起来不错。
不过，本王最近手头紧，这开发之事……可以分期！
可以贷款！”
钱满多迫不及待地接话，“我们铺子支持多种付款方式！
利息好商量！”
谢无咎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的脸颊，和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忽然轻笑了一声。
这一笑，如同冰雪初融，竟让他那张苍白的脸瞬间生动了不少，虽然依旧带着几分凉薄。
“钱姑娘，”他慢悠悠地说，“你的提议，甚是有趣。
不过，在谈开发之前，你是不是先该问问，本王那口柏木棺，是给谁准备的？”
钱满多一愣，下意识地问：“给……给谁准备的？”
谢无咎目光扫过她，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无语的老管家，最后望向乱葬岗的方向，语气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坦然：“给本王自己准备的。”
p钱满多：“！！！”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给……给他自己？！
这王爷，不仅住得偏僻，克妻克亲，还……还提前给自己备好棺材了？！
这业务……还谈得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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