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时在洞府里适应了两天。
这两天，他除了熟悉环境，就是对着那面寒玉壁练习“霁华师祖”应有的神态举止。
挑眉的弧度，眼神的冷度，唇角下压的力度，甚至走路的步幅和袖摆拂动的频率，他都力求精准还原记忆中原主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睥睨众生的范儿。
“嗯，差不多了。”
顾清时对着玉壁中那个清冷绝尘的身影满意地点点头，“只要不遇到太熟悉原主的人，糊弄过去应该没问题。”
他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是时候出去‘钓鱼’了！
先从自家池塘开始练手好了。”
正琢磨着找个什么理由召见一下掌门或者长老，洞府外的禁制就传来了波动。
紧接着，一道恭敬的声音响起：“弟子青云门掌门李穆言，率各峰长老，求见师祖。”
顾清时眉梢微挑。
哟，想什么来什么，省得他找借口了。
他迅速调整表情，周身气息收敛，变得冰冷漠然，缓步走到主位的暖玉榻上坐下，确保自己的姿态既优雅又充满距离感。
这才用灵力拂开禁制，声音平缓无波地传了出去：“进。”
洞府大门无声滑开，以掌门李穆言为首，七八位气息浑厚、衣着各异的长老鱼贯而入。
这些人皆是青云门的中流砥柱，平日里在门内说一不二，威严深重。
但此刻，他们步入这间洞府，却个个屏息凝神，连脚步声都放得极轻，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敬畏，甚至不敢首视榻上之人。
顾清时端坐榻上，眼帘微垂，目光淡漠地扫过下方众人。
心中却在快速对号入座：嗯，白胡子老头是掌门李穆言，旁边那个面色红润、腰间挂着个大葫芦的是丹霞峰主，掌管炼丹；那个一身剑气、面容冷峻的是天枢峰主，剑道大家；还有那位风韵犹存的女修是瑶光峰主，擅长阵法……“参见师祖！”
以李穆言为首，众人齐声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何事？”
顾清时开口，声音清冽，如同冰泉击玉，不带丝毫情绪。
他完美扮演着一个长期闭关、不理俗事、对宗门事务兴致缺缺的隐世高人。
李穆言上前一步，躬身道：“启禀师祖，三日后东海秘境开启，我门有三十个弟子名额。
此次秘境虽为常规开启，但据天机阁传来的消息，此次秘境深处或有异动，可能伴有风险，亦可能藏有更大机缘。
故我等特来请示师祖，此次派遣弟子，是否需格外谨慎？
或是由师祖定夺人选？”
顾清时心中一动。
东海秘境？
这不是谢沉舟前两天提过的那个吗？
看来确实是个事儿。
他维持着面无表情，心中飞速盘算：按照原主性格，这种“小事”根本不会过问，全权交给掌门处理才是正理。
但……他既然决定要“游戏人间”，这似乎是个不错的切入点。
他沉默了片刻，这短暂的沉默让下方的长老们心头一紧，愈发恭敬地垂首等待。
终于，顾清时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平淡：“机缘险中求，历来如此。
弟子人选，由尔等商议定夺即可。”
“是！”
李穆言等人松了口气，连忙应声。
师祖果然还是那个师祖，超然物外。
但顾清时的话并未说完，他话锋微转，似是不经意地提了一句：“不过……”众人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秘境入口设在悬空岛，届时各方势力汇聚。”
顾清时的目光似乎没有焦点，随意地落在虚空中，声音轻缓，“本座闭关日久，近日忽觉静极思动。
届时，或会前去一观。”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在李穆言和众长老心中炸开！
师祖要出关？
还要亲临秘境现场？！
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霁华师祖何等身份？
平日里连掌门求见都未必能得回应，如今竟然要为了一个中低阶弟子历练的秘境现身？
巨大的震惊过后，便是难以抑制的狂喜！
师祖亲临，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青云门在这次秘境之行中，将拥有无与伦比的威慑力和地位！
其他门派谁敢不给面子？
若是秘境中真有什么了不得的机缘，有师祖坐镇，青云门弟子夺得头筹的机会将大大增加！
李穆言激动得胡子都在微微颤抖，强压着兴奋，躬身道：“师祖法驾亲临，实乃我青云门之幸！
弟子这就去安排，定确保师祖此行周全妥帖！”
其他长老也纷纷附和，脸上都洋溢着激动和荣耀。
顾清时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暗爽。
嗯，效果不错。
他表面上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只是决定去散个步一样随意。
“若无他事，便退下吧。”
他下了逐客令，重新闭上双眼，一副要继续入定的模样。
“是！
弟子等告退！”
李穆言等人不敢再多打扰，怀着激动和敬畏的心情，恭恭敬敬地退出了洞府。
首到洞府大门重新闭合，隔绝了内外，顾清时才缓缓睁开眼，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搞定！
出门观礼的理由有了，还是掌门他们求之不得的。”
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接下来，就是准备‘行头’了。
霁华师祖出行，排场可不能寒酸。”
他走到洞府一角，那里有一个原主用来存放杂物的玉柜。
打开柜门，里面琳琅满目，都是些原主看不上、但对普通修士来说堪称至宝的物件。
飞行法宝、防御法衣、各种功效的玉佩、饰品……顾清时饶有兴致地挑选起来。
“唔，这件流云逐月袍不错，素雅又不失华贵，符合身份。”
“这艘‘青鸾辇’飞行法器也挺气派，速度够快，坐着也舒服。”
“还有这枚‘清心凝神佩’，戴着能静心，关键是……好看。”
他一边挑，一边在心里吐槽：原主还真是个收藏家，这么多好东西堆在这里吃灰，真是暴殄天物。
不过现在便宜他了，正好用来武装自己，提升“钓系师祖”的魅力值。
就在他对着几件饰品犹豫不决时，洞府外再次传来谢沉舟的声音。
“师祖。”
顾清时动作一顿，迅速将脸上“淘宝”的兴奋表情收敛起来，恢复清冷：“进。”
谢沉舟端着新的灵果和茶水走了进来。
他依旧低眉顺眼，动作规矩地将东西换好，然后默默站在一旁，似乎在等待吩咐。
顾清时瞥了他一眼，心思微动。
他拿起刚刚选中的那枚通体莹白、雕刻着云纹的“清心凝神佩”，递向谢沉舟，语气平淡地吩咐道：“将此佩系上。”
谢沉舟明显愣了一下，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但很快又低下头，恭敬地接过玉佩：“是。”
他上前一步，动作轻柔地将玉佩系在顾清时腰间丝绦上。
指尖偶尔不经意地擦过顾清时的衣料，带着一丝微凉。
顾清时垂眸看着少年专注的侧脸和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这次去悬空岛，要不要带上这个背景板徒弟？
虽然是个木头，但端茶倒水、跑腿传话总用得着。
而且，有个人在旁边，有时候更能衬托出他这位师祖的“高不可攀”。
“三日后，本座欲往悬空岛一行。”
顾清时忽然开口。
谢沉舟系好玉佩，后退一步，恭敬道：“弟子预祝师祖此行顺遂。”
“你随行伺候。”
顾清时用的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谢沉舟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迅速恢复，低头应道：“……是，弟子遵命。”
顾清时没有错过他那瞬间的僵硬，心中微哂：怎么？
不愿意？
由得你选吗？
他满意地看到少年重新变得温顺的模样，挥了挥手：“下去准备吧。”
“弟子告退。”
谢沉舟躬身退出。
走出洞府，远离了那人的视线，谢沉舟才缓缓抬起头。
阳光落在他清秀的脸上，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眸中，此刻却翻涌着与年龄和身份极不相符的深沉与复杂。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触碰过那人衣料的触感，以及……一缕极淡却异常纯净诱人的气息。
“悬空岛……”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
钥匙，终究是要回到锁身边的。”
而洞府内，顾清时正对着玉壁欣赏自己系上玉佩后的新造型，越看越满意。
“完美！
就这形象，这气质，到了悬空岛，还不是乱杀？”
他仿佛己经看到那些修真界大佬们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来。
“钓鱼之旅，即将开始！
第一站，悬空岛！”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