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雨，总是带着一股子洗不掉的阴冷。
苏然坐在76号审讯室隔壁的观察室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配枪。
冰冷的金属触感，像极了一周前，老顾倒在她枪口下时，最后望向她的眼神——没有恨，只解脱……和嘱托。
那一枪是她开的。
在一群特务的注视下，她面无表情地扣动扳机，子弹穿透了老顾的胸膛。
他是她在这龙潭虎穴里唯一的接头人，是这世上唯一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
为了让她彻底“干净”地活下来，他用自己的血，给她提供了一个“投名状”。
从此，苏然是76号行动队最年轻也最狠辣的队长，是人人谈之色变的“苏阎罗”。
再无人知晓，这具十六岁的躯体里，跳动着一颗属于信仰的心脏。
她像一把被精心打磨过的利刃，悄无声息地插在敌人的心脏，却突然发现，握着刀柄的手，断了。
组织的信号再也没有传来，她成了一枚断线的风筝，悬在深渊之上。
观察室的单向玻璃外，审讯室的灯亮得刺眼。
被绑在刑架上的男人，她曾经见过一次，一个负责传递情报的联络员。
三天前，在接头时被捕。
“苏队，开始吗？”
身边的特务请示。
苏然抬眼，眸子里没像淬了冰。
“开始。”
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听不出什么情绪。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苏然走了进去。
军靴踩在潮湿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她没有看李维，径首走到刑具台前，慢条斯理地拿起一根生了锈的铁钳。
李维抬起头，原本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看到苏然时，猛地睁大了些。
他显然认出了那个年轻的女孩，或者说，认出了她的年纪。
苏然，年仅十六岁，却己经成为了76号行动队队长，手上所沾染的血让她成为了在各方情报势力都忌惮的存在。
“李先生态度倒是不错，”苏然缓缓开口，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却让人不寒而栗的笑，“省得我们浪费时间。
说吧，你的上线是谁？
最近接触过哪些人？”
李维紧抿着唇，怒骂道：“狗汉奸！
卖国贼！
我不会跟你说一个字！”
苏然像是没听到那骂声，她将铁钳凑近烧的正旺的火炉，看着暗红色的铁头逐渐被烧得通红，发出滋滋的声响。
“李先生，何必呢？”
她侧过头，眼神里甚至带了点“真诚”的惋惜，“76号的手段，你应该听说过。
是痛快地说出来，还是让自己遭点罪，选择权……。”
“呸！”
李维打断了苏然的话，“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苏然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漠然。
她没再说话，只是举起了那把烧得通红的铁钳，毫不犹豫地朝着李维的手臂按了下去。
“滋啦——”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伴随着李维撕心裂肺的惨叫。
苏然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她甚至微微偏过头，避开了飞溅的火星，动作优雅得与这血腥的场景格格不入。
站在一旁的特务们早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寒颤。
他们这位苏队长，年纪不大，心却比谁都狠。
也正因如此，她才能在短短一年内爬到行动队队长的位置，让一群大老爷们俯首帖耳。
铁钳被移开，留下一片焦黑的印记。
李维疼得浑身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浸透了衣衫。
苏然放下铁钳，拿起一块干净的手帕擦了擦手指，仿佛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
“李先生，现在想好了吗？”
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威胁，却比任何狠话都更让人恐惧，“我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办法。
但你的身体，恐怕撑不了那么久。”
李维喘着粗气，勉力抬头，死死的瞪着苏然。
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不得好死！”
苏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轻嗤笑了一声。
走到一个还算干净的凳子前，缓缓坐下。
目光落在李维身上，没有怜悯，没有愤怒。
“看来，李先生还需要再考虑考虑。”
微微顿了一下 “那就继续吧。”
她朝着旁边的特务使了个眼色，静静地看着。
仿佛眼前，不过是一场与她无关的戏。
只有苏然自己知道，在那片冰冷的眼神之下，藏着一种无力的窒息。
每一次李维的惨叫，都像一把刀子，在她的心上反复切割。
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那声音里，夹杂着老顾临死前的眼神，夹杂着对同志的愧疚。
她是一把插在敌人心脏里的利刃，可如今，这把利刃，似乎连自己都快要刺穿了。
但是，她必须演下去。
演一个彻头彻尾的汉奸，演一个冷酷无情的刽子手。
首到找到重新与组织联系的方式。
或者，死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
审讯室里的惨叫还在继续。
雨还在下，京都的天空，一片阴霾。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