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寄存处。
凌晨十一点三十，写字楼像一头蛰伏在都市夜幕下的钢铁巨兽，只有零星几个窗口还亮着惨白的光，其中一扇属于周野，一个即将见证职场魔幻现实的倒霉打工人。
空气里弥漫着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和冷却的咖啡残渣的苦涩。
周野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指尖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句点，忍不住吐槽：“这策划案改得比清朝老太太的裹脚布还长，甲方是不是对简约大气有什么误解？”
屏幕幽光映着他满是倦容的脸，眼白爬满血丝，像是被女鬼榨干了精气。
这份策划案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心力，连续三周的熬夜、修改、再修改，此刻终于完成。
他几乎是瘫进椅背里，长长吁出一口带着电脑热气的浊气：“终于可以回去了，妈的，回去就奖励自己起飞又降落一次。”
该离开这个吸人精气的鬼地方了。
周野关闭电脑，收拾东西，整层楼安静得只剩下他自己的脚步声，还有远处不知道哪个部门没关严的打印机，发出单调的运行声，像是在为他奏响下班进行曲。
“顺路去放个水，不能浪费公司的水资源。”
周野嘀咕着朝卫生间走去，能少耽误一点时间是一点，他现在只想立刻倒在床上，睡他个天昏地暗。
走廊的灯光为了节能调暗了一半，昏沉沉的，堪比恐怖片开场。
越靠近卫生间，一种细微的、不合时宜的声响就越清晰。
像是压抑的喘息，又夹杂着布料摩擦的窸窣，还有……一种他一时无法分辨的、有节奏的轻微撞击声。
是从最里面那个工具间兼清洁库房传来的？
那门平时都虚掩着，上面贴着“储物间”三个大字，此刻却像是上演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小剧场。
“难道是同事在卷？
偷偷加班内卷？”
周野的八卦雷达滴滴作响，“让我看看是哪位卷王在此兴风作浪！”
他悄咪咪地靠近，手搭上了冰凉的金属门把，内心戏十足：“这个时候，我是不是该说一句Surprise 马哲 法克？”
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条缝。
里面的景象赫然与小日子的爱情动作职场片如出一辙，他的部门经理，那个平时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开会时永远把“格局打开、对齐颗粒度、品效合一……”挂在嘴边的男人，此时此刻将他的女助理，一个刚毕业没多久总是怯生生、朋友圈天天发“加油打工人”的姑娘，压在堆放着杂物的柜子上。
周野心中吐槽：“工”人怕是都被你打成“干”人了。
两人衣衫不整，秃头经理的手甚至还没来得及从女助理凌乱的衬衫下摆里抽出，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时间凝固了一秒。
六只眼睛对视，空气爆发出无声的惊雷，堪比《甄嬛传》里抓奸现场的BGM。
秃头经理的脸瞬间经历了从潮红到死白再到猪肝色的剧烈转变，堪比川剧变脸，惊惶和暴怒扭曲了他的五官，仿佛下一秒就要喊出“是谁害了朕！”。
女助理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猛地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墙壁里。
周野的大脑一片空白，CPU首接干烧了，肾上腺素急剧飙升，冲得他耳膜嗡嗡作响，脑子里只剩下弹幕疯狂滚动：“卧槽！
非礼勿视！
好细！
这是我不付费就能看的内容吗？”
他猛地后退一步，“砰”地一声把门摔上，几乎是逃离现场般冲出了公司，冰冷的夜风刮在脸上，周野的心也凉了。
第二天，风暴悄然而至。
晨会上，秃头经理西装笔挺，表情恢复了一贯的严肃刻板，只是看向周野时，眼神里多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冰冷和阴鸷。
周野那份他熬了无数夜、自认无可挑剔的方案，被他用最吹毛求疵的态度拎了出来，每一个细节都被贬得一无是处。
“创意陈旧，数据支撑薄弱，可行性存疑……周野，你最近的状态是不是不太好啊。”
经理的手指敲着桌面，声音不大，却像加了特效的冰锥一样扎下来，“拿回去，重做。
明天早上我要看到新的。
你这格局，得打开啊。”
周野张了张嘴，想争辩“这需求不是你当初亲口说的吗？”
，却看到秃头经理眼底那抹“你丫敢多说一句就死定了”的威胁。
他咽下了所有的话，胃里像塞了一块沉冰，透心凉。
内心OS：“打开？
我打开你个锤子！
你除了会打开别人的双腿你还会个锤子，我给你天灵盖打开！”
接下来的几天，变成了一场循环播放的职场PUA恐怖片。
无论他如何修改，甚至推倒重来，方案总会在最后关头被以各种匪夷所思的理由打回。
“这个颜色不够黑，我要的是五彩斑斓的黑。”
“这个感觉不对，我要的是那种看起来很有钱但又很低调的感觉。”
同事看他的眼神从同情逐渐变成了疏远和怜悯，办公室里无形的墙悄然竖起。
流言开始像暗流一样涌动，内容恶毒却指向明确，是他周野能力不足，态度懈怠，才屡屡搞砸重要项目，甚至还有说他想走捷径被经理严词拒绝的，简首离大谱。
周野知道，这是穿小鞋。
钝刀子割肉，不见血，但刀刀都冲着大动脉来。
秃头经理要用这种慢性折磨的方式，逼自己主动离开。
又是一次毫无悬念的否决之后，经理把他单独留下。
门关上，隔绝了外界。
经理靠在宽大的办公椅上，手指交叉放在腹部，语气是一种虚伪的惋惜，仿佛在演独角戏：“小周啊，我知道你辛苦。
但公司有公司的标准，我也是为你好，严格要求才能成长嘛。
你看，你这个样子，继续待下去，对自己、对团队都不太好，外面大环境又不好，你要珍惜福报啊。”
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映照着经理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周野看着那张嘴一开一合，听着那些冠冕堂皇的屁话，连日积压的愤怒、屈辱和恶心，终于冲破了临界点。
他内心咆哮：“福报？
我福你妈妈的吻！”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仿佛是他内心呐喊的具象化。
“去TM的成长！
去TM的福报！”
声音不大，却带着豁出去的决绝，仿佛《旺角卡门》里的乌蝇哥附体，“这活儿，老子不干了！
吔屎啦你！”
他一把抓过桌上那份被揉搓得边缘卷曲的方案，三两下撕得粉碎，纸屑像苍白的雪片，纷纷扬扬砸在秃头经理惊愕的脸上。
然后，他转身就走，像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力甩上了门。
秃头经理脸色难看，拿出手机打给女助理，“你过来一趟，我现在火气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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