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真千金沈秋桐被接出精神病院那天,她的未婚夫和假千金订婚了。
当她被收保护费的地痞围堵在孤儿院门口,命悬一线之际,是隋贺年一脚踹翻了地痞,又温柔地将遍体鳞伤的她扶起。
“你是京市沈家流落在外多年的真千金,我是你的未婚夫,隋贺年。”
“从此以后都不用再害怕了,有我保护你。”
她的英雄踩着晚霞而来,救她于水火之中,那一眼仿佛永生。
沈秋桐回到沈家后,拼命而笨拙地讨好隋贺年,捧出少女小心翼翼而自卑的一颗真心。
直到她撞见,隋贺年对着那个窃据了她人生十八年的假千金沈春朝,低声嘲讽:
“野丫头一个,又倔又犟,比不过你半分柔顺。”
沈秋桐眼睁睁看着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冷眼旁观,目送着保镖将她扭送进精神病院,只留下一句不咸不淡的点评。
“秋桐,你应该好好学学,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沈家千金。”
沈秋桐从回忆中惊醒,神情木讷的走出精神病院,看见了来接她的人,立刻下意识躲了一下。
隋贺年皱了皱眉,声音冷清:“过来。”
沈秋桐身后是墙,她躲无可躲,当着所有人的面,“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砰在地上磕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犯了,求求你别打我!”
沈秋桐木然漂亮的眼睛滚滚落下泪水,小香风套装下的身形单薄,像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仿佛轻易就可以被碾碎。
“沈秋桐,你又发什么疯!”
“四年过去了,我以为你已经变了,没想到你刚出院就开始作妖!”
沈母变了脸色,不悦地蹙起眉头。
一边的沈春朝面容一如四年前清纯美丽,她难过地垂下眼睑,扯了扯沈母的袖子。
“妈妈,贺年,不要生气。”
“姐姐这几年一定在精神病院受了很多委屈,不然怎么会变成这样?”
隋贺年眼中的怜悯顷刻间化为冷漠,暗自在心中嗤笑一声。
当年沈家送沈秋桐进精神病院时,他特地关照过里面的医生和护士,要好好照顾沈秋桐。
沈秋桐根本不可能受到半分委屈,现在这样做戏,不过是想引起所有人的怜悯和同情罢了。
四年过去,她还是喜欢用这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隋贺年叹息一声,朝她伸出手:“秋桐,过来。”
男人的声音让沈秋桐身体猛然一颤。
她机械地快速膝行到隋贺年的面前,仍然在不住的磕头,光洁白皙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丝丝缕缕的血痕,衬着那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看着更加可怖可怜。
她脸上却仍然挂着机械而讨好的笑容,看起来就如同一具没有生气的木偶。
“我知道错了,我都知道错了。”
“姐夫,我再也不敢了。”
她是真的知道错了。
就算她是沈家的真千金又怎么样,是她运气不好,被保姆弄错了孩子,流落在福利院做了十八年的弃婴,靠乞讨为生。
她也不该觊觎假千金的东西,不该觊觎沈春朝的父母,沈春朝的未婚夫,不该奢望那些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也不该在沈春朝针对福利院的老院长一家时拼命抗争,以至于她险些失手杀了沈春朝,被隋贺年和整个沈家厌烦,觉得她精神有问题,丢她到精神病院自生自灭四年。
全部都是她活该,都是她的错。
她再也不敢了。
听到那句“姐夫”,隋贺年英俊的眼眸里快速闪过各异的情绪,最终汇成厌烦。
“这些吸引我注意的拙劣把戏我看够了,沈秋桐,你还是一点长进没有。”
隋贺年骨节分明的大手抚摸上沈秋桐漂亮的脸,只觉得手下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沈秋桐呆呆看着他,眼泪长流,唇角却仍然带着神经质的笑容,仿佛被设定好的程序。
无数漆黑、锋利的记忆碎片切割着沈秋桐混沌的大脑。
那些窒息般的恐惧像咆哮的恶兽将她撕得粉粹,让她想起精神病院里那些医生和护士带着黏腻腥臭气息的汗手抚摸她肌肤的触感。
“你要做一个合格的沈家千金,要听话,要乖巧,听懂没有,不许动!”
她也是反抗过的,可是越反抗,那些打在不会被外人看出的隐蔽部位的鞭子和巴掌,下手就愈发狠辣。
后来沈秋桐学会了,不能反抗,不能拒绝,要逆来顺受,要事事顺从。
这样,才有饭吃,才不会挨打。
“姐夫,我听话,我都听话……”
沈春朝温柔一笑,朝沈秋桐伸出手,想要扶她起来。
“一家人和睦就好了,姐姐,快起来吧。”
指尖的美甲在沈秋桐眼前闪过,那一瞬间沈秋桐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她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狼狈地躲过沈春朝的手:“不要碰我!”
沈春朝踉跄一下,重重摔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
“姐姐,我只是想扶你起来——”
沈母颤抖着嘴唇,狠狠给了沈秋桐一记响亮的耳光!
“沈秋桐,在精神病院呆了四年还没学乖是不是,当年就差点杀了春朝,现在春朝不计前嫌,你居然还敢当着我们的面欺负春朝!”
“我简直不敢相信,你这样的人居然会是我的女儿!”
“学乖”那两个字仿佛一道惊雷,沈秋桐立刻就端庄地跪在原地,讨好弯下自己的脊背,蜷缩成一个可笑的弧度,露出格式化的笑容。
“对不起,对不起,我学乖了,我不会再犯错了!”
沈母看着拼命哀求道歉的沈秋桐,厌烦地移开了视线,牵着沈春朝离开。
只剩下隋贺年一个人看着瑟瑟发抖的沈秋桐,眼中带着些许失望。
“秋桐,学乖一点就对你这么难吗?”
巨大的恐惧和压迫感铺天盖地般袭来,沈秋桐拼命摇头,眼泪四溅:“我学乖了,我再也不敢了!”
“别装了,”隋贺年低低叹息,“我明明关照过医生和护士,你的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条件,日常只是教你一些礼仪社交,你又不是真的精神病人。”
他的言下之意是这四年发生的一切他都心知肚明,让沈秋桐不要再耍这些拙劣的把戏了。
可是沈秋桐像没听懂一样,耳朵里是铺天盖地的嗡鸣,仍然在流着泪喃喃自语:“我错了,别打我,我真的学乖了……”
“等你想清楚不再继续演下去了,再来见我吧。”
隋贺年失去了最后的耐心,转身离开。
“也许从一开始,沈家就不应该把你从孤儿院认回来。”
眼前已经空无一人,沈秋桐却还是固执地跪在地上,神经质般颤抖着,眼泪长流。
没有人叫她起来,她就不能起来。
如果她擅作主张没有听话,就要被关进那个漆黑的狗笼子里。
孤儿院,孤儿院……
她因为不断电击而模糊的记忆里迸出一个金黄灿烂的场景,一个破旧的小院子,却承载了她这辈子唯一的温暖。
沈秋桐已经记不清院子长什么样子,却知道那里不会挨打,哪怕是粗茶淡饭,也足够她吃饱。
她不想做沈家大小姐了,不想和沈春朝争夺包括隋贺年在内的一切了,她不配。
路过的人大惊失色:“姑娘,这都半夜十二点了,你怎么跪在路中间啊?”
她跪了整整十二个小时吗?
无所谓,她习惯了,最难的时候,她曾经在细如牛毛的针板上跪了足足一天一夜。
“你记得你家里人电话吗?你给他们打个电话吧。”
沈秋桐靠着肌肉记忆拨通了一串电话,声音虚弱喑哑:“我想……回家……”
还没等电话对面的老人出声,沈秋桐就两眼一黑,噗通一声栽倒在粗糙的柏油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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