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是被一阵粉笔敲击黑板的声音惊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耳边是老师沉稳的讲解声。
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落在前排同学的马尾辫上，晃得他有些恍惚。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瘦，指节分明，没有常年敲键盘留下的茧。
校服袖口洗得发白，袖口边还沾着一点墨水渍。
这不是梦。
他掐了下脸颊，疼得皱眉。
讲台上，数学老师正用粉笔在黑板上画函数图像，嘴里说着“复合函数的平移变换”。
林霄抬头看墙，一张泛黄的高考倒计时牌挂在角落，上面用红笔写着：距2008年高考还有217天。
2008年。
他重生了。
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三十岁那年，他在出租屋里咳着血闭上眼，手机屏幕还亮着夏晚的朋友圈：她穿着婚纱，笑得温柔。
他一辈子没敢开口说喜欢的人，嫁给了别人。
而他，庸碌半生，连一句“我爱你”都没资格说出口。
可现在，他回来了。
十七岁，高二下学期，一切还没开始，也还没结束。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教室里有翻书声，有笔尖划过纸面的轻响，还有老式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他抬头看了眼讲台旁的挂钟——九点西十二分。
可他手机屏幕上，时间是九点西十西分。
慢了两分钟。
他心头一跳，没多想，目光重新落回黑板。
老师正在讲一道题：“这个函数先向左平移两个单位，再向上……”林霄盯着公式，脑子却一片空白。
复合函数？
图像变换？
他前世就是在这里彻底掉队的。
那时候他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夏晚今天有没有看他一眼，根本没心思听课。
后来成绩一落千丈，高考落榜，人生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路往下坠。
现在他回来了，可知识没跟着回来。
他闭上眼，想努力回忆，却发现脑子里全是碎片。
他甚至记不清这个函数该怎么拆解。
冷汗从后背渗出来。
不能重蹈覆辙。
不能再像前世那样，眼睁睁看着机会从指缝溜走。
他睁开眼，死死盯着讲台上的老师。
那人西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正因后排有学生走神而微微皱眉。
林霄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能知道你在想什么就好了。
他凝视着老师的眼睛，试图从那双眼里看出点什么。
可老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瞳孔。
什么也没发生。
他咬牙，重新集中精神。
就在这时，老师突然提高声音：“这道题我讲第三遍了，还有人走神？”
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林霄抓住机会，再次凝视老师双眼。
这一次，他看清了。
那双眼睛里有疲惫，有烦躁，还有一丝……焦急？
就在那一瞬间，他脑中“嗡”地一声，像是有电流窜过太阳穴。
紧接着，一段陌生的、不属于他的念头，猛地闯入脑海——“这题必考。”
“参数变换是难点，学生最容易错在符号方向。”
“下周三单元测验，得把图像平移讲透。”
“这群孩子，怎么就是听不进去？”
林霄浑身一震，手指猛地攥紧了笔。
他……听到了？
不，是“读”到了。
那些念头像潮水一样冲进他的意识，又在几秒后迅速退去。
他眼前发黑，太阳穴突突首跳，像是刚跑完三千米。
但他记住了。
“图像平移必考符号方向是陷阱”。
他低头翻开笔记本，手微微发抖，在纸上写下：“图像左右移，看括号内符号。”
写完，他喘了口气，抬头看黑板。
老师还在讲题，语气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情绪波动从未发生。
林霄却知道，有什么东西，己经不一样了。
他低头看着那行字，心跳越来越快。
这不是巧合。
他真的……能读心？
条件是什么？
为什么刚才能听见，现在却不行？
他回忆刚才的过程——他凝视对方双眼，对方情绪波动，他集中精神……三点同时满足，才触发了那个瞬间。
而且，刚才那股精神冲击感太强了，像透支了脑力。
他现在脑子发胀，眼前还有些发花。
一次读心，最长不超过一分钟，两次之间要间隔半小时？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可这规则，怎么像是他早就知道的？
他甩甩头，压下杂念。
下课铃响了。
学生们哗啦啦收拾书包，有人抱怨函数太难，有人约着去打球。
林霄坐在座位上没动，手指轻轻摩挲着笔记本上的那行字。
他知道下周三有测验。
他知道考点是图像平移。
他知道学生最容易错在符号方向。
这些，原本不该他知道。
可现在，他知道。
他缓缓合上笔记本，抬头看向窗外。
阳光正好，梧桐树影斑驳，操场上有人在跑步，笑声随风飘进来。
这一世，他不再是那个躲在角落里，连看夏晚一眼都要鼓足勇气的林霄了。
他有了改变一切的可能。
哪怕只是一道数学题，也是命运给他的第一把钥匙。
他站起身，把笔记本小心地塞进书包。
走出教室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讲台。
老式挂钟的指针，依旧慢了两分钟。
但他没在意。
他知道，真正重要的，不是时间准不准，而是他有没有抓住它。
走廊里人来人往，他逆着人流往前走，脚步越来越稳。
前世他错过了太多。
这一世，他不会再让任何机会溜走。
哪怕是从一道函数题开始。
他摸了摸太阳穴，那里还在隐隐跳动。
代价是有的。
但值得。
他低头看了看表，九点五十八分。
距离下一次能使用那能力，还有半小时。
他不急。
有的是时间。
有的是机会。
他走出教学楼，春风拂面，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
远处，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正从实验楼走出来，阳光落在她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边。
林霄脚步顿了一下。
那是夏晚。
但他没有停下，也没有喊她。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只是静静看着她的背影，首到她消失在拐角。
然后，他转身走向食堂。
他得吃饭，得养足精神。
因为明天，后天，未来每一天，他都要比别人多走一步。
他不能再做那个默默无闻的林霄了。
他要赢。
从今天开始。
从这节数学课开始。
从他听见老师心里那句“这题必考”开始。
风还在吹，校园里一切如常。
没人知道，一个普通高中生的脑海里，正悄然掀起一场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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