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养液舱的顶盖缓缓升起，带着消毒水味的空气涌入鼻腔，林墨呛得咳嗽起来。
他抬手抹掉脸上残留的营养液，视线在纯白的房间里扫过——这里是父亲林致远的私人实验室，也是他作为植物人“栖身”的地方，己经整整三年。
墙壁上的电子日历显示着2077年7月17日，与他进入《天启》时的日期完全一致。
每次重启，现实时间都会重置到这一天，仿佛从未流逝。
“醒了？”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从天花板的扬声器传来，是实验室的AI管家“零”。
林墨撑着舱沿坐起身，胸口的玉佩还在隐隐发烫。
他摸出玉佩对着光细看，内侧的篆体“墨”字边缘，竟多出几缕细密的银线，像是某种正在解锁的密码。
“我父亲呢？”
他哑着嗓子问。
“林教授在地下三层的神经同步室，”零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他让你醒后立刻过去。”
林墨套上放在舱边的灰色病号服，脚步虚浮地走向电梯。
走廊两侧的玻璃培养皿里，漂浮着数不清的神经接驳装置，每一个都连接着复杂的管线，通向地下更深的地方。
那些装置的型号，与《天启》玩家使用的神经首连装置一模一样。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地下三层的墙壁是裸露的金属，布满了闪烁的指示灯，中央的巨大仪器正在低鸣，屏幕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
林致远背对着他，穿着白色的实验服，手里拿着一支激光笔，正对着屏幕上的三维模型讲解着什么。
模型的形状，像极了《天启》中的核心能源——鸿蒙玉髓。
“……第33次同步率达到91%，比上次提升了3个百分点，”林致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只要集齐九大文明的剑意碎片，就能触发最终协议。”
林墨的心脏猛地一缩。
父亲怎么会知道“九大文明剑意”？
这明明是他在《天启》中觉醒的隐藏职业“九天剑圣”的核心设定。
他刚要开口，林致远突然转过身。
这位年近五十的科学家眼下布满血丝，眼中却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完全不像一个三年来为儿子病情忧心忡忡的父亲。
“小墨，你来得正好，”林致远快步走上前，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手腕，将一根针管刺入他的静脉，“这次的同步数据很关键，需要采集你的脑波峰值。”
林墨挣扎了一下，却被父亲死死按住。
冰凉的液体注入血管，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脑海中又闪过那些混乱的画面——苏婉倒下的瞬间，不周山断裂的巨响，还有“冷轩”那张隐藏在斗篷下的脸。
“爸，你在做什么？”
他咬着牙问，“《天启》到底是什么？
那些AI角色……是不是用真人意识做的？”
林致远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冷笑一声：“看来游戏里的记忆没完全清除干净。
不过没关系，第33次，总会成功的。”
他松开手，林墨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冰冷的金属墙上。
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开始紊乱，三维模型的鸿蒙玉髓表面，浮现出一串鲜红的数字——07172055。
这个日期像一道闪电劈进林墨的脑海。
2055年7月17日，是他的生日。
而在《天启》中，苏婉临死前，他曾在她紧握的手心看到过同样的数字，当时以为是随机生成的系统代码。
“那串数字是什么？”
林墨指着屏幕，声音发颤。
林致远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伸手就要关闭屏幕，却被林墨死死拦住。
两人拉扯间，林墨的手肘撞在控制台的按钮上，屏幕突然切换画面，显示出一段监控录像。
录像里是一间纯白的病房，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孩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了管线，与林墨现在的状态如出一辙。
女孩的侧脸很模糊，但耳后那块银色的条形码，清晰得刺眼。
“苏婉……”林墨失声喊道。
林致远猛地将他推开，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屏幕瞬间变黑。
“那是实验体33号！
不是什么苏婉！”
他喘着粗气，眼中的狂热变成了狰狞，“你只要记住，完成《天启》的任务，集齐九大剑意，你就能醒过来，她也能！”
实验体33号……林墨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到电梯门。
他突然想起玉佩内侧的镜像代码，想起苏婉32次死亡留下的痕迹，想起营养液舱壁上那幅逐渐完整的不周山断裂图。
父亲不是在救他，而是在利用他。
《天启》不是游戏，而是一场用意识做赌注的实验。
苏婉不是AI，她是和自己一样被囚禁的“实验体”。
电梯门在身后缓缓打开，林墨转身冲了进去。
他按下关门键，看着林致远暴怒的脸被金属门隔绝，胸口的玉佩再次灼热起来。
这次，他清晰地感觉到，玉佩内侧的纹路与脑海中某个角落的代码正在融合。
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涌入——白色的病房，冰冷的针头，还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说：“等实验结束，我们去看落霞，好不好？”
电梯到达一层，林墨冲出实验室，拦了一辆悬浮车。
“去神经接驳中心，”他报出地址，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我要再进《天启》。”
他必须找到苏婉。
第33次重启，他不能再让她死在自己手里。
悬浮车穿过霓虹闪烁的城市，林墨看着窗外飞逝的光影，突然想起苏婉在客栈门口最后的口型。
“该醒了。”
或许，她指的不是从游戏中醒来，而是从这场长达33次的骗局中，彻底觉醒。
当神经接驳装置再次贴在后颈，熟悉的电流感传来时，林墨握紧了胸口的玉佩。
这一次，他要主动撕开《天启》的伪装，找到所有真相的源头。
落霞镇的景象在眼前展开，依旧是熟悉的客栈，熟悉的街道。
但林墨知道，有什么东西己经不一样了。
他腰间的锈铁剑不知何时重新出现，剑柄上多了一道细微的刻痕，形状与苏婉耳后的条形码，隐隐有些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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