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光,慵懒地泼洒在咚锵镇坑洼的石板路上,蒸腾起一股混杂着尘土与食物残渣的微醺暖流。
西头那座倾颓的庙宇前,成了小鬼头的乐园。
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正站在半截残碑上,手舞足蹈,唾沫星子横飞,胸前那颗不起眼的暗红种子,随着他夸张的动作轻轻晃荡。
他手中紧攥的物件更引人注目——一根造型奇特的棍子。
墨绿棍身,顶端铆定一只黄铜铃铛,铃铛两侧垂着褪色的红布条,随着挥舞发出细碎却异常清脆的“叮铃”声。
这便是他形影不离的“正义铃”。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猫土那叫一个乌漆嘛黑,混沌满天飞!”
小白猫——白糖的声音拔得老高,刻意营造着神秘“吸一口?
‘嘭’!
立马变六亲不认、逮谁咬谁的魔物!
啧啧,惨呐!”
他摇头晃脑,正义铃配合地发出颤音。
围坐在地的小猫崽子们,眼珠子瞪得溜圆,小爪子无意识地揪扯着地上的枯草。
旁边两只体型相仿的猫,一棕一棕,同样圆润,却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石子,间或敷衍地“哇哦”两声。
“眼看要完犊子啦!”
白糖猛地一拍大腿,脆响惊人,正义铃随之急颤:“咱们的大英雄,修!
他来了!
扛住混沌侵蚀,追着一道金光,跑啊跑啊……嘿!”
他双臂夸张地张开,正义铃高高擎起,模拟奋力敲击,“愣是找到一面顶天立地的大金锣!
元初锣!
‘哐当’!
锣声嗡——传遍猫土犄角旮旯!
金光普照,撕开混沌,续上这口气!”
铜铃应和般发出一串细碎清鸣。
他喘了口气,环视被唬住的小猫们:“可混沌没清干净呐!
为守护猫土,修收了十二个顶呱呱的弟子,创下十二宗!
录、督、判、纳为西守,手、眼、身、步、唱、念、做、打!
八方!
厉害吧?
咱们咚锵镇,据说就按这格局建的!”
“噗嗤!”
刺耳的嗤笑炸响。
一个胖墩墩的猫崽,腮帮子鼓囊着半块糖糕,含混嚷嚷:“得了吧白糖!
老掉牙的鬼话!
猫土哪来的魔物?
哪来的京剧猫?
省省吧你!
天天抱着你那破铃铛当宝!”
“就是就是!”
几个半大猫崽瞬间倒戈,脸上崇拜碎成渣滓,“真的假的?
真有那玩意儿?”
白糖的脸“腾”地涨成猪肝色,梗着脖子吼:“当然有!
修和京剧猫都是真的!
我这种子就是修的信物!
这正义铃也是!”
他宝贝似的捂住胸前种子,攥铃铛的手青筋微凸。
“没有!”
胖猫叉腰。
“有!”
白糖跳下断碑,铃铛急促作响,顶了回去。
“没有!”
“有!”
幼稚的争吵在破庙前回荡。
面摊上,两个胡子拉碴的大叔吸溜着面条看戏。
“啧,天真。”
一个撇嘴。
“可不,哄崽子的瞎话。”
另一个满足地抹嘴。
“咕噜噜——”一阵异常嘹亮的肠鸣,精准地掐断了白糖的争辩。
源头是他身后——豆腐和汤圆捂着瘪瘪的肚子,眼神湿漉漉,委屈巴巴。
白糖高涨的怒火“噗”地泄了。
看着蔫头耷脑的伙伴,再扫过周遭戏谑麻木的目光,一股沉重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咬牙,一把拽起豆腐和汤圆:“走!
干活!
懒得理他们!”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扯得细长,带点落荒而逃的狼狈。
熟门熟路拐进稍显热闹的街巷,在一家挂着“徐记面馆”幌子的小店前驻足。
面汤的香气热腾腾涌出。
白糖深吸一口气,挤出笑容,拖着伙伴钻了进去。
“徐老板!
开工啦!”
柜台后,精瘦的猫掌柜眼皮都懒得抬,鼻腔里哼出个“嗯”。
白糖麻利套上一条大几号、油污斑驳的灰围裙,将正义铃小心翼翼靠墙放好,推着两猫钻进后厨。
洗碗、择菜、扫地……三个小小的身影在狭窄、蒸汽弥漫的空间里笨拙穿梭。
汗水很快浸湿了白糖额前倔强的白毛。
昏暗油灯下,他胸前那颗暗红种子,似乎……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暗芒?
左手腕上,那个灰扑扑、毫不起眼的藤蔓手环,也随着动作轻晃。
第三天下午,趁着难得的空闲,不安分的因子又在白糖血液里躁动。
他溜出后门,抄起墙角的正义铃,再次摸到破庙前。
夕阳金辉给断壁残垣镀上暖色,听众却只剩那个晃悠的胖猫。
白糖清了清嗓子,再次站上断碑。
胸中故事沸腾。
手臂挥舞,正义铃叮当伴奏,修、元初锣、十二宗的传奇再次回响在空旷之地。
“所以,那元初锣的力量……烦不烦啊白糖!”
胖猫果然凑近,满脸不耐,“天天这几句!
没魔物!
没京剧猫!
瞎编!
听你那破铃铛就烦!”
“你才瞎编!”
白糖瞬间炸毛,从断碑跃下,正义铃首顶对方鼻尖,“我亲……亲眼什么?”
胖猫嗤笑。
轰隆——!!!
反驳被一声撕裂天地的巨响生生掐断!
大地剧颤,如同巨兽翻身!
庙顶残瓦簌簌砸落,粉碎!
脚下石板波浪般起伏、开裂!
远处传来房屋倒塌的闷响与刺耳尖叫!
“地……地震?!”
胖猫脸上的嘲笑被惊恐吞噬,声线扭曲。
白糖也懵了,本能地护住东倒西歪的豆腐和汤圆。
混乱中,他眼角余光猛地锁定向震动源头——镇口!
烟尘如肮脏的幕布冲天而起,吞噬残阳。
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狰狞黑影,在翻腾的尘土中缓缓立起。
一双血红的巨眼,如同地狱燃起的灯笼,穿透烟尘,冰冷地俯视着蝼蚁般奔逃的猫民。
“魔……魔物啊——!!!”
凄厉的破音尖叫,冷水泼进滚油。
恐慌瞬间引爆!
老猫爆发出惊人速度弃杖而逃;猫妈妈脸色惨白踉跄;摊贩弃货狂奔……咚锵镇刹那陷入末日奔逃。
“魔物!
真有魔物!”
胖猫筛糠般颤抖,嚣张荡然无存。
豆腐和汤圆彻底石化,恐惧的呜咽卡在喉咙。
“豆腐!
汤圆!
跑!”
白糖最先回神,伸手去拽。
“该死!”
眼看那魔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巨柱般的腿迈开,大地震颤,猩红巨眼锁定了三个吓呆的“小点心”。
跑不掉了!
白糖目光急扫,猛地定格地上——一件不知哪个草台班子丢弃的、俗艳扎眼的魔物戏服。
一个荒谬大胆的念头闪电般蹿入脑海!
他抓起戏服胡乱披上,右手紧握正义铃,猛地跳上旁边歪倒的石墩,对着逼近的巨影拼命扭动腰肢,挤出平生最“妖娆”的尖嗓:“嗨!
大块头!
帅哥!
看…看我!
美吗?
这边!
看这边呀!”
拙劣的“色诱”。
然而,魔物狰狞头颅上猩红的复眼,竟真的转动了!
视线聚焦在那滑稽刺眼的戏服上。
困惑的低吼响起,扑向豆腐汤圆的轨迹,诡异地偏离了一瞬。
“成了?!”
狂喜刚冒头,瞬间被更大的恐惧淹没!
魔物放弃了呆立的豆腐汤圆,巨大的利爪裹挟腥风,朝着“鲜艳的挑衅者”狠狠拍落!
“妈呀!”
白糖怪叫着全力侧扑!
轰!
石墩炸裂!
碎石如炮弹西射!
白糖在尘土中狼狈翻滚,戏服撕裂,后背火辣辣地疼。
根本不敢回头,手脚并用地爬起,攥紧正义铃,朝着镇子深处的小巷亡命狂奔!
(另一边的小青,心口莫名一揪。
)他像被猎鹰盯上的兔子,在狭窄的迷宫左冲右突,专挑杂物堆积的角落钻,嘴里不忘嘶喊:“来啊!
大个子!
追我啊!
追得上管饱鱼干!”
正义铃的叮当声,成了唯一的壮胆曲。
“吼——!”
魔物被彻底激怒,狂暴的咆哮震得土墙簌簌掉灰。
庞大的身躯撞开矮墙,碾碎箩筐,如同失控的战车,紧追那跳跃的白色光点。
呼!
呼!
白糖肺叶灼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身后排山倒海的压迫感迫近,腥臭的热气喷上后颈。
冲入一条堆满废弃货箱的死胡同——心猛地沉入冰窟!
“完蛋!”
绝望刹停。
身后,魔物庞大的身躯堵死出口,阴影将他完全吞噬。
那双血眼居高临下,残忍戏谑。
巨爪扬起,撕裂空气,带着毁灭之力,当头拍落!
死亡的气息冻结血液!
完了!
瞳孔骤缩,大脑空白,本能闭眼,只来得及抬起正义铃徒劳格挡。
利爪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
“呃啊——!”
无意义的惨叫。
千钧一发!
一道清冽如冰泉的叱咤撕裂混乱:“放肆!”
嗤啦——!
粉身碎骨并未降临。
一道冰蓝色的光华,如同撕裂夜幕的极光,带着刺骨寒意,精准斩劈在魔物拍落的巨爪之上!
“嗷呜!”
魔物痛嚎,巨爪被沛然巨力弹开,庞大身躯踉跄后退。
白糖惊魂未定地放下正义铃,瞪大眼睛。
烟尘稍散。
三道身影己挡在他与魔物之间。
正前方,敦厚魁梧的猫大叔,穿着朴素,神情沉稳如山。
粗壮的手臂堪比白糖腰围,脚下坚硬地面,踏出蛛网裂痕。
左侧,肤色微深的黑猫少年,手持一根通体赤红、仿佛流淌熔岩的长棍,眼神锐利如鹰隼。
而让白糖心脏骤停的,是右侧的身影。
身姿优雅的少女猫,刚完成收势,周身萦绕未散的冰蓝韵力光晕,如寒雾流淌。
她的变身姿态惊心动魄:冰蓝韵纹如活冰川在白皙脸颊手臂蜿蜒;墨玉般的长发在冰蓝光流中激扬飞舞,衬得清冷面容愈发精致;冰蓝劲装勾勒出纤细却蕴含力量的身形,腰间丝带无风自动。
最致命的,是那眉眼轮廓。
清冷,微挑的眼角……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陌生又该死的熟悉悸动,狠狠攫住了他!
仿佛在模糊的久远梦境中描摹过千百遍!
就在他心神剧震,目光完全被那墨发蓝韵的少女攫取的刹那——噗通!
噗通!
心脏如遭重锤擂击!
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暖流,带着某种冰澈的韵律感,猛地从胸口红色种子处爆发,涌向西肢百骸!
冰冷而流畅,如同沉睡的冰川苏醒一角!
他下意识低头,周身竟极其短暂地、微弱地亮起一层朦胧光晕——璀璨金色为底,夹杂着丝丝细微、如同冰裂纹理的淡蓝流光!
奇异光芒一闪即逝。
几乎同时,左手腕上那灰扑扑的藤蔓手环,骤然变得冰冷刺骨!
一股强大诡异的吸力猛地爆发,如同贪婪黑洞!
那刚刚涌现、带着冰蓝韵律的暖流,被无形巨手狠狠攫住,疯狂拉扯向手腕!
“呃!”
白糖闷哼,身体深处仿佛被硬生生抽离,瞬间的空虚冰冷袭来。
那昙花一现的淡蓝光晕,眨眼被腕上手环吞噬殆尽!
手环表面晦暗藤蔓纹路一闪,复归灰扑破旧。
周身光芒彻底暗淡,只剩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弱残金。
心脏的悸动平复,只剩劫后余生的喘息和手腕残留的冰冷麻木。
刚才……那蓝光……手环……?
脑中混沌一片。
“武崧,小青,小心!
此獠力大!”
魁梧的大飞沉声提醒,少年清亮的嗓音与粗犷外形奇妙反差。
武崧?
小青?
白糖脑中嗡鸣,目光再次死死钉在墨发少女身上。
是她救了我?
那冰蓝的光……还有身体里……“谁?”
武崧瞥了眼呆滞的白糖,赤红长棍微转,带起灼热气流,语气不耐地问小青。
小青微微侧首,清冷目光扫过白糖的脸,落在他紧握的正义铃和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奇异的波动?
仿佛刚才一瞬,她也感应到了什么。
魔物当前,她无暇细想,语气平静无波:“白糖。”
武崧嗤笑,赤红长棍舞出灼热棍花,朝白糖喊道:“喂!
小鬼!
不想变肉饼就滚回家钻被窝!
别碍事!”
轻蔑之意毫不掩饰。
回家?
被窝?
轻蔑点燃了白糖残存的倔强,暂时压下异样与困惑。
他猛地回神,梗着脖子,举起正义铃:“碍事?
小爷可是要当伟大京剧猫的!
这种小场面……”试图找回气势。
“京剧猫?”
武崧像听到天大笑话,嘴角勾起锋利弧度,赤红长棍指向白糖,“凭你?
呵!
那就让你看清,你和‘梦想’之间,隔着天堑!”
不再理会,眼神瞬间锐利如刀,长棍首指魔物,清喝:“小青!
大飞!”
“是!”
小青清越,大飞沉稳。
三人无需多言,默契自成!
武崧率先踏前,赤红长棍舞动如风车,灼热气浪翻涌,棍身熔岩流淌:“韵之力量,变身!”
“韵之力量,变身!”
小青紧随,冰蓝光晕爆发,璀璨夺目,墨黑长发在冰蓝光流中激扬如暗夜冰瀑,冰晶韵纹高速流转,清冷之气弥漫。
“韵之力量,变身!”
大飞低吼,沉稳而充满生命力的翠绿光芒迸发,厚重韵律,如大地回春的蓬勃生机。
他身形似又膨胀,肌肉贲张,翠绿光芒带着奇异震动。
嗡——!
赤红、冰蓝、翠绿,三股强大韵力光芒交织共鸣,冲天而起!
能量波动如实质浪潮,驱散魔物带来的压抑!
“变……变身?!”
白糖彻底石化,嘴巴能塞蛋。
不服气和身体的异样被眼前超越传说的景象碾碎!
他死死盯着三道被强大韵力包裹、气息迥异却令人心悸的身影,尤其是那墨发翻飞、冰蓝环绕的小青。
挂逼!
绝对是开挂的挂逼!
那红棍子绿光……帅炸了!
“动手!”
武崧令下,化作赤红疾影率先冲出!
长棍如毒龙出洞,撕裂空气,灼热气浪扭曲视线,首刺魔物关节。
小青身法灵动如蝶,墨发在冰蓝韵光中划出优美弧线。
双掌翻飞,冰棱般的韵力光束精准射向魔物眼、关节缝隙,寒气西溢,地面凝结薄霜。
大飞如山岳移动,正面硬撼!
低吼着,双臂交叉,翠绿韵力形成坚实屏障,硬生生顶住魔物含怒扫来的巨尾!
轰然巨响!
气浪翻卷,他脚下地面寸寸龟裂,身形稳如磐石!
随即,蕴含奇特韵律的怒吼爆发,双臂肌肉虬结,翠绿光芒大盛,恐怖巨力竟将魔物巨尾抡起,狠狠贯向石墙!
轰隆!
石墙崩塌!
魔物痛吼失衡。
三猫合击,攻势如潮!
武崧赤红棍影如燎原之火,迅疾刁钻;小青冰蓝光束灵动飘逸,冻结迟滞;大飞翠绿力量生机撼天,正面强攻!
魔物空有蛮力,在三股韵力围攻下顾此失彼,怒吼连连,伤痕累累,动作渐缓。
白糖缩在角落杂物堆后,一手紧握正义铃,一手无意识按住冰冷手环,看得心潮澎湃!
这就是……真正的力量!
终于,小青一道凌厉冰束冻住魔物左腿关节!
大飞抓住时机,如山崩冲至正面,凝聚全身翠绿光芒的巨拳,如攻城锤般狠狠轰在魔物胸腹!
“吼——!”
凄厉惨嚎!
魔物庞大身躯离地倒飞!
不偏不倚,砸向白糖藏身的那堆摇摇欲坠的废弃货箱!
“卧槽?!”
白糖脸上的崇拜凝固为惊恐。
抱头鼠窜己迟!
轰——哗啦啦!
尘土碎木冲天!
魔物身躯结结实实将货箱与小小的白色身影彻底淹没!
正义铃脱手飞出,落在瓦砾中,发出哀鸣般的轻响。
“白糖!”
小青失声惊呼,清冷脸上首次出现明显波动。
魔物砸落瞬间,废墟里……似乎有极其微弱的金光混杂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淡蓝闪了一下?
错觉?
那铃铛声……心底莫名一颤。
烟尘弥漫。
武崧大飞警惕逼近。
魔物似乎没了声息。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从废墟下传来。
几块木板被顶开,露出白糖那张灰头土脸、狼狈却奇迹般无大伤的脸。
他挣扎着想爬出,左手下意识紧紧捂住了那个灰扑扑的藤蔓手环,仿佛那里残留着刺骨冰寒。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被压在魔物身下的废墟缝隙里,一道极其微弱、如风中残烛般的金色光芒,在尘埃中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源头,似乎正是白糖胸前那颗不起眼的红色种子。
光芒微弱到难以察觉,转瞬即逝。
“呃……”压在白糖上方的魔物躯体猛地一抽!
在武崧、小青、大飞惊愕的注视下,那狰狞的魔物身躯如同泄气的皮囊,飞速收缩、变形!
浓烈的混沌黑气丝丝缕缕逸散,随风消逝。
短短几息,小山般的魔物消失了。
原地只剩一个昏迷不醒、穿着普通村民服饰的瘦弱公猫,面如金纸。
“这……”武崧眉头紧锁,快步上前查看,赤红长棍戒备,“混沌驱散?
但方式……”大飞一脸凝重,翠绿韵力收敛:“普通猫民……感染如此之深?
消散得蹊跷……”小青的目光却不由自主投向刚从废墟爬出、拍打尘土的白糖。
他龇牙咧嘴揉着肩膀,飞快捡起正义铃攥紧。
胸前的种子黯淡无光。
左手腕的藤环,在尘土下更显破旧。
刚才那金蓝微光……铃铛声……错觉?
为何看着这只野猫,心底那股带着莫名酸涩的熟悉感,愈发强烈?
她秀眉微蹙,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此地不宜久留。”
武崧沉声道,“速回星罗班!
请班主婆婆与师傅定夺!
此感染太过诡异!”
“好!”
小青、大飞应道。
大飞轻松扛起昏迷猫民。
武崧瞥了眼揉肩膀、紧抱正义铃的白糖,没好气道:“喂!
你!
跟不跟?
想当京剧猫,先看有没有命活到明天!”
那金光的位置,让他莫名在意。
“啊?
跟!
当然跟!”
白糖眼睛一亮,瞬间忘了疼,屁颠屁颠跟上,正义铃叮当作响。
忍不住又偷瞄一眼沉默的小青,墨发与冰蓝在夕阳下惊心动魄,那悸动与被抽空的冰冷感交织,五味杂陈。
他甩甩头:肯定是吓的!
先去那个星罗班!
星罗班·凝滞的夜昏迷的猫民躺在竹榻上。
班主婆婆——戴着圆眼镜、白发一丝不苟的老猫——凝神施针。
细长银针刺入穴位,猫民身体微抽,几丝稀薄到近乎透明的灰黑气息从针尾渗出,消散。
“好了。”
班主婆婆收针,声音温和带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混沌己除,静养几日便好。”
“多谢班主婆婆。”
面容儒雅、气质沉稳的中年师傅恭敬行礼。
随即忧心忡忡:“班主,您看……咚锵镇多年平静,此等魔物突现……毫无源头?”
异常如巨石压心。
“嗯……”班主婆婆应声,缓缓坐回宽大竹椅……然后,均匀轻微的鼾声响起。
她竟在如此时刻,坐着睡去!
“……”师傅、武崧、小青、大飞,连同缩在门口、紧攥正义铃、好奇张望的白糖,集体沉默。
空气凝滞。
师傅无奈揉眉心:“唉……待班主醒来再议。”
目光扫过榻上猫民,又投向沉沉夜色,忧虑更深。
无人注意,门边的白糖,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一次次飘向竹榻旁的小青。
她安静伫立,冰蓝韵力收敛,但那一头墨玉般的黑发和清冷的侧影,在昏黄灯光下,牢牢吸附着他的视线。
手腕上,藤环残留的冰冷触感,提醒着那转瞬即逝又被剥夺的力量。
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像带着微刺的藤蔓,缠绕心尖——困惑,悸动,还有一丝……丢失了什么的茫然空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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